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饭局也到了尾声。
柳诗君早早地和柳书韵、柳德香来到了南屋炕上，没过一会杨氏和单氏也来到屋里和孩子们一起取暖。
“叔、文光，天晚了我得先走了。”
柳柱子看了一眼客厅上挂着的表，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打算去车站坐车回家。
柳老爹本想让柱子在自家凑合一晚，可想到实在没地方给他住，只好点头应下。
“柱子哥，那你骑我车子去车站，走路太远了。”
柳老二站起身，把车锁钥匙从身上摸索出来递给柳柱子。
“那你明早送书韵上班咋走？”
柳柱子不想给他添麻烦，毕竟这段路离车站和食堂也不近。
“没事，我们走着也就到了，你晚上先回去要紧。”柳老二语气坚决。
柳柱子闻言也不再推辞，去南屋和杨氏等人打了个招呼后便骑车去了车站。
柳柱子走后，柳老爹也有些困意，便让这些小伙子们在客厅继续喝，他慢悠悠地回到了南屋。
送走二人后，客厅中一瞬间陷入了安静。
顺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要和光哥和强子说的事情，突然压低声音道。
“光哥、强子，我和狗蛋有个赚钱的路子。”
狗蛋闻言也跟着点头，“是，但是我们还没定下来，想着跟你们商量商量。”
柳老二和强子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顺子和狗蛋，“什么路子？”
“做倒爷。”
狗蛋也压低声音开口，随后便解释道。
“现在大俄国那边经济不行，衣裳跟鞋都得从咱这边买。好些人都来回倒货，赚了大钱！”
顺子见柳老二和强子眼神中有着惊讶，补充道。
“我亲戚有路子，干了两回，挣了不老少钱，他说能带着咱们。但是本钱得我们自己出，风险也得自己担着。我们拿不定主意，想找你们商量商量。”
强子一听赚钱很兴奋，着急问道。
“那这个到底怎么干？说说明白，别吊胃口了！”
顺子从桌上拿起酒盅，抬头一饮而尽，咧了咧嘴继续道。
“说白了就是从我们这边买上货再坐车到大俄国的地界去卖，去赚这个差价。但是咱们话得说明白，这可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是这个买卖得要不少本钱，要进货还要买车票，赔了的话连毛都收不回来！二是这一路上也不安稳，坑蒙拐骗、三教九流的人一大把，要是看不住钱跟货，说不定人都回不来。”
顺子这些话说完，还未等强子和柳老二开口，狗蛋又继续道。
“哎，其实也没顺子说的那么唬人！他那亲戚不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还挣了大把票子！你们是没见，他那亲戚可气派了！手里拿着大哥大，身上也穿的人模人样的，像个领导！”
狗蛋说的情绪激动起来，把酒瓶子拿在手中模仿着那亲戚的模样，惹得强子哈哈大笑。
顺子连忙打断他，一脸严肃地说道。
“狗蛋你快别胡咧咧了，既然哥儿几个要一起挣钱，那就得把丑话说前头。光哥家这一家老小，强子家里还有个生着病的老爹，万一出事了就毁了！”
强子一听这话，想到自己的老爹还是犹豫了起来。
“我家老爹那情况，你们也都知道，我走不开……”
“强子你先别说丧气话，顺子，这买卖也不是说每个人都得去吧？”
狗蛋一拍大腿，打断了强子的话，随后他看向顺子问道。
顺子闻言思索片刻，这才开口。
“我那亲戚跟我说，去这一趟光车费就得花不少钱，要是咱们四个都去，可能连本都回不了。我是想着不行咱们四个先把钱凑一凑，然后派两个人先去试试水探探路，余下的人也能帮着照顾家里。毕竟出去这一回得多跑几趟才能挣着钱，少说得小半年才能回家，家里没个男人顶着怕是不行。”
强子听顺子这么说，更是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这我更不能走了，我爹实在离不开人。你们要是愿意干，那我就出份子，你们家里我也帮着照顾，这样行不行？”
狗蛋看向强子，忍不住推了一把他的胳膊。
“你这话说的？兄弟们还能不知道你走不开？”
说完又把头转过去看向顺子，笑嘻嘻道。
“顺子哥，你看强子是去不了了，光哥也是一大家子人，够呛能离了他的。就我跟你，咱俩去行不行？”
顺子看着他谄媚的模样一阵无语，啐了他一口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想去，让那大哥大馋坏了吧？但是你不行，至少这第一次探路你不能去。你小子心思太活泛了，我亲戚也不能一直看着我们，我实在怕你惹事。”
狗蛋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看向强子，想要让强子替他说说好话。
可谁知强子只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
“顺子说的有道理。”
狗蛋又把目光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柳老二，急道。
“光哥，你说句话！我咋就不能去了嘛，这事我看还就是我去合适，不信你们等着瞧！”
柳老二把烟掐灭，看向顺子道。
“顺子，那你的意思是？”
“光哥我也不瞒你，我的打算是咱俩先去。毕竟第一趟大家人生地不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其实我心里也犯怵，但又实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的情况是，强子走不开，狗蛋又不稳当，光哥你是我们这群人里年纪最大最稳重的，在厂子里的时候你就能顶事，平时也是我们的大哥，兄弟们都没少受你照顾，你跟我去我放心。不过光哥我也在这跟你保证，要是出了什么事，兄弟我一定拿命护着你！”
顺子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就连方才逗趣儿的狗蛋也敛起神色。
柳老二沉默半晌，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抬头看向顺子说道。
“兄弟，你的话我信。不过这事不算是个小事，你容我考虑两天，就两天！”
顺子见柳老二动了心，也不急着催他，拉着强子和狗蛋去南屋跟柳老爹和杨氏等人道了别，便离开了柳家。
单氏见人都走了，便来到客厅收拾碗筷，见柳老二自己独坐在桌前沉默地抽着烟，看起来像是有心事，于是她走上前问道。
“咋了？”
柳老二抬头定定地看了单氏一眼，又低下头淡淡道。
“没事，有点儿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