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留恋这个世间的东西,也不曾留恋他,所以他才这么迫切的想要与她产生不可斩断的羁绊。
他曾想,至少孩子能留住一个母亲,然而她的态度强硬得可怕。
有不少人曾说霍缺无情,可是真正无情的,是她才对。
“这件事我必须承认,当初是我先招惹的你,而这也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她用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就否定了之前所有的一切。
霍缺想要笑,却笑不出来,他道:“你后悔认识我了。”
“是。”
他攥紧了手,指甲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往前一步靠近她,他眸子里的黑暗深深,“开始是你,结束也是你,宁宁……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霍缺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戏耍了的一只猴子,他的情感皆操于她之手,可是,他却狠不下心来。
从一开始的意识到这个女孩靠近自己,会让他的情绪波动时,霍缺已经意识到了她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她对于他来说是个麻烦,因此有过几次,他都想动手解决这个麻烦,可每每到了最后,他却放弃了这种想法。
把有毒的花香认为是春天,这是她的错,她大胆的一步步靠近,他原本有数种方法可以让她消失在这个人间,不曾想到头来,他又会像是如今这样害怕她的消失。
他的从容淡定终于不复,宁宁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你也有生气的时候。”
她的笑容明媚,一如初见之时。
霍缺喉结微动,又唤着她的名字,要伸手去碰她,可她却已经后退一步,避过了他的手。
她上扬的唇角维持在一个弧度,轻轻摇了摇头,她说:“你抓不住我的。”
她已经站在了崖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也是二十年前的战争里,无数人的埋骨之地。
霍缺的目光紧锁着她,“宁宁,你不是一个会放弃活下去的人。”
他了解她,她是一个要强的人,而结束生命是一个懦夫才会做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有师门,还有她的亲人,确实,她可以轻轻一跃,能让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了,可是这只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
“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会放弃活下去的人。”宁宁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她笑,“我只不过是选择消失而已。”
他并不了解她所说的“消失”究竟是什么,然而他能感觉到这会比死亡还要让他无法接受,他缓缓说道:“想想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师兄……”
“他们不会记住一个消失的人。”
她会随风而去,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霍缺的指尖微微颤抖,他往前一步,朝着她伸出手,“宁宁……”
彼时风起,她已往后一步,就在他的眼前坠下山崖。
没有任何犹豫的,霍缺飞身而下,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冷意,他面色冰冷,此刻生死不计,眼中唯有一人。
衣袂翩飞间,她的黑发散乱,越发将她的肤色衬得晶莹如玉,她笑眼弯弯,眸子里都是明艳动人的笑意,就如同她不是在赴死,而只是要赴向下一场盛宴。
霍缺心底里的恐慌到了一个极点,他努力的伸出手,碰过她的衣角,在将要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她的目光与他相接时,唇角微动。
声音却消失在了风声里。
“先生!”
崖上传来了游风的大叫,一根藤蔓缠住了霍缺的腰身。
在这一刹那,他目露迷茫。
半空中,没有任何女孩的身影。
他被人拉回了崖边。
“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事情想不开!?”游风紧张的看着征然而立的男人,心中又急又后怕,可先生并没有回答她,她只能求助的看向老神医,“老头,先生怎么了?”
老神医把游风拉到了另一边,“我看他发了疯一样的往下跳,应当是失心疯了。”
游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崖边,寒风簌簌。
久久没有动静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霍缺抬起手,目光落到了手里紧攥着的这一抹红色衣角之上,就在风声里,这抹衣角一点一点的化为尘埃,在风中消失不见,他手指微动,想要触摸到风里藏着的东西,却也只是徒劳。
这抹红色,也只像是他的一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