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日酉时,日暮,即将入夜。
太湖支流的蟹湖,湖岸两旁篝火熊熊安营结寨。
建邺的两百术士团星夜兼程的率先就在下午赶到了,也加入了磕血拜水神的序列中。陆家的豪门援军一千私兵以及几位隐士级的将星也随后赶到了,最后才是上万山越在日落前赶到,动手的迹象非常明显。
双方近乎1:10的兵力差距让庞蟹非常紧张。
山越派系众多还有不少不通汉语的土着族,即便是严白虎有山越背景,但也无非是控制几片山头几万人口,也就是一中县的水准,很难说所有的山越都买他的帐。
比如这一支一天之内就能水陆并进调动万人随身干粮出征的山越就极有可能是盘踞会稽海盐县周边的大海盗盐枭薛洲。盐枭要钱有钱,要船有船,要兵——明面上没有多少,但私下就多,这些山越就是!哪个官府官军不长眼敢惹他们,晚上就有可能被一大群山贼下山就收拾了。所以这就是会稽一带最令人头痛的“上山就是山越,下海就是海盗,没事时就是正经商人”的薛洲。
但是无论多么紧张,庞蟹也觉得他们不可能真的敢和陆家这些装备精良将星隐聚的私兵硬拼,更不至于下水去逮水神吧?
需要搞清他们的身份意图!但是谁敢去问话?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在这里不适用,也就是山贼道上的规矩,只要看见脸了,那就别想活着回去了。反正杀了就杀了,这里山贼那么多群,谁知道是谁杀的?
就在这时,楚狂生挺身而出:“陆先生,我愿往!”
这倒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庞蟹更是兴奋的刮目相看了!
陆先生惊愕道:“我们只是怀疑有这个调兵能力的可能是薛洲,即便真是薛洲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没准为了灭口——”
楚狂生说道:“我敢去,当然就有脱身的办法。”
众人默然。
就在这时,严兴说道:“你要敢去,我就护送你一程!”
庞蟹难以置信:“严将军,不能啊!山贼是最痞不讲道义的,要是看见你落单肯定是能趁机搞掉就搞掉的啊!”
严兴呸了一声:“痞?老子也是一路痞过来的!只是没打过孙策而已,真以为老子会怕了这些藏头缩尾的鼠辈?”
庞蟹默然了。老实说,确实一直觉得严兴痞气很重,但这也是混江湖的圆滑,但现在这种状况不是犯傻吗?
而且,只是没打过孙策?孙策之下,千将之上?自己的武力有点逼数好不好?说的好像你月收入不到百万一样——的确,月薪三千的人是不到百万嘛,这么说确实没毛病!
楚狂生笑道:“既然将军愿意护送,那更是感谢不过,那就过去吧。”
严兴傲然一笑:“走!”
于是众人目送两人出寨,庞蟹更是心下打鼓。如果这楚狂生真就是死在山贼手里还真是……遗憾不过,若是没死呢?
现在在场的可不止是陆先生了,还有朱家,顾家,张家的一些没露出将星光环的隐藏将星,光是这勇赴贼营的壮举就让他们刮目相看了,如果没死归来,那他的声望怕是要在扬州上天?关键是,这严兴犯什么傻呢?
……
此时,已远离营寨的楚狂生也有这个疑问,便问严兴:“严将军,你这又是为何?”
严兴冷冷一笑:“因为老子最是不爽那些藏头缩尾之辈!”
楚狂生似乎明了,他这是一语双关的骂我方这些隐藏将星!楚狂生当然知道吴郡的豪门很看不起严氏兄弟这种出身卑微的人,他们来这里也压根就没把他当成太守的兄弟看,他心中有抵触是必然的。所以就专门勇一回,羞辱一下他们?
但是楚狂生还是不理解:“那值得拿命去冒险?”
严兴却笑道:“你前途无量,你坐着弹琴就能退个万而千把兵,你用的着冒险?你别说你也是表现给这些藏头缩尾看的?”
楚狂生讶然失笑:“我是认定了对方就是大海盗薛洲,认定了他和我主公广陵太守陈登有交情!”
严兴笑道:“好,那我们就赌这把交情!要是赌输了,老子就往水下一跳,老子要是下水还逃不掉那就是没得屁用,认了!至于你,你自凭你说的脱身本事了。”
楚狂生笑道:“没问题。等回去的时候,我就说是严将军杀出一条血路,护送我回来的。”
严兴哈哈大笑:“你小子,有意思!”
楚狂生的把握就来源于历史上关于广陵太守陈登的一笔记载——“登在广陵,明审赏罚,威信宣布。海贼薛洲之群万有余户,束手归命。”
说的就是陈登靠威信收编了薛洲这个有万户级别势力的大海盗。这也是薛洲唯一在历史上留下的一笔,至于薛洲究竟还干了别的什么事,再无任何记载。
而三国玩家里,又有几个知道这个只留下一个名字的人?庞蟹这个粗通三国的玩家显然是不知道的,所以这就是玩家之间的差距了。
实际上剑东来显然也不知道!剑东来还一直拿薛洲的人刷功勋。
……
然后两人就绕到了湖对岸的营寨,果然就有山贼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拉弓放箭!
楚狂生直接抖开琴布,竖立琴身开拔琴弦——嗡!!!
一声战栗回响,前方山贼的耳膜里就仿佛有个东西在狂震,奇痒难耐,要么就是没法拉弓,狂抠耳朵。要么就是手抖射出的箭雨全偏!
这偏离的箭雨当然对严兴这个将星够不成威胁,直接捡起琴布哗啦狂扫,瞬间就将一波波的箭雨拨落。山贼见射箭不行,就想组织上百人冲过来砍杀——这果然很痞很山贼。
楚狂生急忙趁这个空档喊话:“广陵楚狂生,奉广陵太守陈元龙之命求见!”
在法器琴的加持下,楚狂生的声音扩大十倍不止直冲对方营寨,即便这薛洲正在睡觉也能把他吵醒,更不可能听不见。
当然,考虑到这薛洲可能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即便都猜出是他,楚狂生也不点破他的名字。
无论多么痞,能做到他这个地位的人物,一定有格局!
也就在这时,营寨里铜锣连连响,放箭和冲锋的动作立刻止息。
然后就有喽啰喊道:“那什么广陵,你一个人进来!”
楚狂生会心一笑:“严将军,别过。”
严兴笑道:“好,我就在外面等你。”
……
楚狂生进了营寨,立刻就有一群喽啰试图扒掉身上的筝琴,又有一群喽啰上来搜身抢东西。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们怕是不知我这个《广陵散》琴谱心法就是鬼王送给我的?
楚狂生气势一抖,一股青气脱体而出直扑进这些喽啰的口鼻,众喽啰仿佛中毒一般立刻惊的下跪剁手抽脸口吐白沫的求饶:“大哥,大哥,饶命饶命!”
楚狂生冷冷一笑。饶?对得起我的名字楚狂生吗?老子名士第六人,多狂的人,一直在这里彬彬有礼彰显气度忍让庞蟹,憋的难受!!
楚狂生步步前行,但凡有态度嚣张不顺眼的喽啰,直接青气入鼻,口吐白沫倒地抽搐,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了。
终于,前方营寨出现一身穿绸缎的蒙面人:“你就是陈登派来的?”
楚狂生很是失望:“你就是薛洲?”
蒙面人说道:“这里没有薛洲!”
麻辣隔壁!就算再痞再坏也得有个下限,别把大家都当傻子好吧!
楚狂生冷笑:“蒙住口鼻也是没用的!”
话音刚落,青气直扑那蒙面人的耳孔,蒙面人痛的抱头惨嚎!
“少侠,请住手!这是我替身!”
直到这个时候,营寨中才出来一位穿着同样绸缎的中年魁伟男子:“我就是薛洲,不信,你用你这个浩然狂气对付我。越是奸恶之人,受到这个狂气的攻击就越是加倍,是也不是?”
楚狂生笑了:“能认出我这个浩然狂气,确定你就是主公陈登的朋友。”
薛洲感慨道:“陈元龙天下名士,我哪有资格当他朋友呢?但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下面这些人都是匪气太重,得罪少侠了,我给他们赔礼!”
于是还真就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此举立刻惊的满营匪兵一片哗然。
果然有格局,楚狂生是既欣慰又遗憾。遗憾的是,那严兴没能跟进来看看这场面,不然就能让他倾心收服。更遗憾的是,这薛洲也不是将星。
楚狂生笑道:“大当家客气了,其实,主公也没什么事,就是吩咐我见到大当家的就来问一声好。”
薛洲很欣慰:“实在不敢当,请上座。”
于是进寨宾主坐定。
楚狂生又问:“其实我从湖那边过来就是问一件事,大当家带这么多人是想干嘛?”
薛洲郑重道:“拿下那几个水神,还有今早坠下的将星。”
楚狂生惊住了:“不是说真的吧?别的不说,就算我们这一两千人都不拦你们,就让你们下水去拿,你们拿的下?”
薛洲摇摇头:“另有其人。”
楚狂生想都不想:“莫非是王朗?”
薛洲转换话题:“少侠,我们可能谈点别的?”
楚狂生笑道:“可以啊,大当家,你们有没有什么业务能带小弟一把?”
薛洲笑道:“没问题,自从那个叫剑东来的新秀离开以后,我们也轻松不少,老哥我见你修为不在他之下,可否请你过来补这个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