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月一语道破,环儿恍然,“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感觉,小姐,你可真厉害,奴婢想了一下午也没能想到的事情,您一下就点出来了。”
“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儿了。”妖月复又闭上眼,缓声说道,“这舟车劳顿的,我也乏了,待明日我去会会她,试探一番。”
……
一夜过去了,第二日,妖月刚刚洗漱完,大夫人派来的婆子便已经迈进了她的院子里。
态度恭恭敬敬,比之前的婆子,行事沉稳许多,“大小姐,夫人让奴婢来请您去前厅用膳。”
妖月挑了挑眉,忽而笑了,似嘲似讽,“没想到我这去一趟四方城之后,太阳还打西边儿出来了,夫人竟然会请我去前厅用饭,这可真是奇闻。”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也一直睨着那个婆子,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同来。
只要对方做出反应,她也就能从这些微表情中提取出许多有用的信息来。
可是没有,婆子低眉顺眼,一直是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妖月不由得挑了挑眉,眸底划过一抹诧异,没想到这次陈莉姬请来的婆子,竟然这般沉得住气。
眼见在这婆子身上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妖月也懒得再跟她废话,起身随着她往正厅走。
等妖月到了饭厅的时候,云木强已经坐在了上首,陈莉姬正坐在他的右边,为他布菜。
一看见妖月过来了,云木强两只眼睛一瞪,虎狼似的,狠狠盯着她,“怎么,出去野了那么久,连家里的规矩都忘记了,吃个饭还得你老子我等着?”
妖月也回视着他,一双黛眉微微蹙起,虽然以前云木强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可是如今……似乎更加的暴躁了,眉眼间尽是掩饰不住的暴躁狠意。
她低敛了眉目,朝着云木强福了福身,声音平缓,“因着尽早起得晚了些,故来迟了,还请父亲和夫人见谅。”
云木强哼了哼,胡子一翘还想再骂上两句,陈莉姬却忙为他夹了一筷子的糖醋鱼,柔声安抚道:“孩子舟车劳顿,想必也累极了,今早上起晚也情有可原。”
陈莉姬依旧是原先那般,在人前极尽温婉贤淑之态,只是……她这柔软中,却总是让人感觉不到丁点儿的暖意,相反,倒让人无端端觉得冷,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冷。
妖月收敛了心神,在云木强的下首坐下来,却并没有将心思放在眼前的饭食上,而是不动声色地抬头打量着云木强和陈莉姬之间的互动。
她惊讶地发现,在陈莉姬三言两语的安抚下,云木强的脾气竟然没有刚刚那么暴躁了,而且不管是不是他自己喜欢吃的菜,但凡是陈莉姬给他夹的,云木强就一定会吃。
更甚至,从来都只顾自己的云木强,还会关心陈莉姬,偶尔为她布菜。
妖月挑了挑眉,没想到下人们之间的传闻是真的,云木强如今真的是对陈莉姬万般的呵护宠爱,言听计从。
可是云木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女儿却是清清楚楚的。
他的眼里就只有权势和财富,女人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附属品罢了,这么多年,他潜心修炼,一个小妾都不曾纳过。
要说他真的爱上一个女人,还对她言听计从,那绝对就是天方夜谭。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这些念头在妖月的心里飞速转动着,正失神间,眼前的碗中,突然又多出了一块儿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肉质香甜滑腻,颇勾人食欲。
妖月一抬眼,就对上了陈莉姬堆砌着笑意的眉眼,轻声说道:“多吃点肉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她挑了挑眉,陈莉姬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却是风韵犹存,身材热火程度丝毫不差于龙门客栈老板娘金小玉,一张脸小巧精致,竟也看不出什么皱纹来,那一副眉眼,似乎又妩媚精致了许多。
比之前来说,她的美貌似乎有增无减,甚至比以前精致了许多,颜值直逼一个妙龄少女。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这种美,没有青春活力,就像是一副不会腐烂的皮囊,阴森森,毫无生机。
“怎么了?”
妖月一时间想得有些入神,陈莉姬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眸底划过一抹阴笑,然后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柔声再次唤道:“月儿?怎么了!”
妖月恍然回神,摇了摇头,又扒拉了一口饭,却唯独不动里面的红烧肉,轻声答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陈莉姬笑了笑,也不甚在意,继续低头吃饭,倒是云木强,十分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冷喝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老家伙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妖月心里烦躁,正想出口呛两声,抬头却见云木强正在为陈莉姬布菜,瞳孔涣散,动作有些僵硬,似乎是很不习惯。
妖月默了默,没再开口。
一顿饭就这么表面和气顺遂地吃完了,妖月总觉得这屋子里似乎异常的阴冷,便也不想多待,吃完饭便匆忙离开了。
行至转角处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依旧还坐在那里,妖月眼尖,一眼便捕捉到了他们额间一闪而逝的黑雾。
诡异至极!
她心头一跳,再想睁眼细看,却见两人额间雪白一片,哪里还有什么黑雾。
“难道是我眼花了,出现了幻觉?”
妖月慢慢自语一声,再次看了两人一眼后,这才提步离开。
饭厅里,正为云木强倒茶水的陈莉姬,手上动作稍稍一顿,转头看向了妖月离开的方向,阴暗处的嘴角,缓缓勾勒出了一抹阴毒的笑弧来。
自从见过云木强和陈莉姬以后,妖月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细节,被自己忽视了。
这样异常的情绪一直纠缠着她,一直到入了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妖月终于没忍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