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婆婆的声音有些颤抖，最后哽咽起来。
妖月默了默，突然开口说道：“这些年，阿忧他的确是受了不少的苦……”
说着，她的语气变得有迷离怅然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记得我第一次遇到阿忧的时候，他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肉，瘦得像一张纸片儿，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
殷婆婆正在放纸钱的手微微一顿，低垂了眸子，仔细听了起来。
妖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然后接着说道：“那时候他为了跟人偷一块儿肉包子，差点被人打死，后来落在了我的轿子前面求救，方式他的身上青紫交错，都是平日里跟其他乞丐搏斗时被打的，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身上穿着偻烂破败，整个人怯生生，我见他实在可怜，心中不忍，便为他付了包子的钱，然后将他领回了慕容府。”
“他的身子实在是太瘦弱了，那时我不过是云府的一个不受宠的大小姐，只能一分钱分成两份花，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慢慢的，日子好了，阿夙的身子便也跟着好了很多，性子也活泛了起来……”
紧接着，妖月慢悠悠地将阿夙和她一起生活过的事情挑拣着讲了一遍，其中虽然不乏添油加醋的夸张成分，但是大部分，还都是她跟阿夙的亲身经历。
直听到慕容忧被人掳走后，抽取了一缕生魂，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智力如同七八岁的孩童，并且记忆全无，已经忘记了殷婆婆的时候，殷婆婆终是忍不住，捂着脸低低哭了起来。
妖月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轻轻拍了拍殷婆婆的背，柔声劝慰道：“婆婆莫急，阿夙这病也不是治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他的那缕魂魄找到的。”
殷婆婆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对着妖月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多谢小姐对二少爷的再造之恩，奴婢替着夫人，谢谢您了。”
妖月哪里会接受这样的大礼，忙伸手去扶她，“殷婆婆，您是长辈，我不能受礼，会折寿的。”
她不过是胡诌了一个理由，却激得殷婆婆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你瞧我这脑子，怎么这样不好使，云小姐莫要见怪。”
妖月摇了摇头，将她扶到一边坐下，然后试探着问道：“婆婆，你那日对着阿夙欲言又止，到底是想要跟他说什么事情呢？”
闻言，殷婆婆的神情一滞，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眸里，充满了复杂之色，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来。
妖月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也不催促，默默地等她开口。
半晌，殷婆婆才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然后左右四周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人，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姑娘是二少爷的恩人，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
“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二十年前，老爷外出回来，异常的高兴，说什么……得了一个宝贝的炉鼎，叫什么……”
殷婆婆眉头皱起来，似乎是想不起来，有些苦恼。
闻言，妖月心神微动，试探着问道：“丹灵鼎？”
“对对对！”殷婆婆一拍脑门，欢喜应道，然后接着说道：“然后老爷就特别高兴，没日没夜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修炼，后来夫人有了小少爷，老爷才稍稍将心思移了些在小少爷身上。”
“但是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整个慕容府上百人，全部都死了，只有外出办事的大少爷和管家躲过了一劫，那时我娘家弟弟生了媳妇，我便回家探亲去了，机缘巧合之下，这才躲过了一劫。”
听到这里，妖月微微有些震惊，“一夜之间，全部死光了？”
慕容府这种百年世家，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就被人灭了满门，这岂不是会引起整个天原四国都轰动？
殷婆婆点点头，“那时候我也不敢相信，后来我回来，在院子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还留有一口气的夫人……”
“夫人临终时候告诉我，二少爷的出世，就是为了要将二少爷炼丹，然后修炼一种会修为大增的邪术，二少爷从小就被当做药人来培养却不自知，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老爷对于二少爷的所有眷顾，不过都是为了将少爷炼丹罢了……”
说到这里，殷婆婆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接着道：“夫人担心二少爷被有心之人抓走，做了丹药，便让我找到二少爷，带他离开，隐姓埋名地过普通日子，可是我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二少爷……”
妖月听着她所说的话，微微有些怔愣，没有想到，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父亲，竟然在孩子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什么时候结束他的生命，甚至要将其血肉用来炼丹。
不过既然这些都是慕容家的秘密，那慕容凤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他知道阿夙是最好的灵药来源，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妖月的心头一跳，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
妖月走了以后，慕容凤并没有再睡觉，而且换了身衣裳，去了四方城南边的一家富豪宅邸中。
他刚刚跃上大宅的墙头，便闻到了一股子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随着夜风轻轻浮动。
慕容凤挑了挑眉，垂眸看向了院子里，只见那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的尸体，或者说，是尸体的碎肉和零散的器官。
整个现场血腥而又残忍，就像是被野兽侵袭撕裂了一般。
在所有血肉的中间，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色的斗笠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月光下，却隐约能看见，那人的眼睛，竟是闭着的。
慕容凤勾了勾唇，口中念了一句诀，原本还站在院子里的人，便像是受了眸中召唤一般，跃上了墙头，然后匍匐在了慕容凤的脚下。
慕容凤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男孩的脸，笑了，“好弟弟，你的煞气已经练的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找到丹灵鼎，便可以入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