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后宫
在段夫人进宫后的第二日一早,皇后的母亲就拿着牌子进了宫,看见自家女儿的时候有些紧张:“儿啊,可是出了什么事?你之前不是说让我没有急事不要进宫,免得让人闲话吗?”
皇后拉着母亲的手坐到窗边的软榻上:“娘,前几日陛下来找我,说是有意想要将皇位提前给太子,他想自在几年,还说要带着我去游遍天元的河山。”
将军夫人皱皱眉:“当年陛下不是说,若是太子继位,将军府必须要退出朝堂,他不希望外戚势大吗?若是他提前退位,你爹的军权交接就要加速了。”
皇后点点头:“今日找母亲进宫就是为了此事,父亲是外臣,不好进后宫,麻烦母亲回家将女儿所说之事转述给父亲,问问他可有什么主意,或是还需要多长时间,若是可以,我尽量跟陛下争取。”
将军夫人点头应下,又说了会儿话,自从女儿进了宫,每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身边也总是有人,贴心话都说不上几句:“陛下要带你出门,这意思是不是就不肯与你和离?也不会废后了?”
皇后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你希望永久的离宫,我可以回去跟你父亲说,让他想办法把你接出宫,哪怕是诈死呢,你这大半辈子都是为了家族搭在宫里了,若是陛下退位,你真的有机会争取到自由的。”将军夫人爱怜的看着自家优秀的女儿。
皇后摇摇头,笑道:“母亲想多了,您也知道女儿这大半辈子都是和陛下绑在一起,老都老了,若是真能出去四处转转,跳出这个方方正正的皇宫,和离不和离就不重要了,陪着他四处走走也挺好,就当是给东家打工了。”
将军夫人四下里看了看,靠近皇后,压低声音,神色间颇有些做贼的鬼祟感:“娘是担心你啊,你若是不喜他,在后宫他身边女子多,大半时间你都能眼不见为净,但若是只有你陪着他出门,你们日日相见,时时相处,那不是太难为自己个儿了嘛。”
皇后……
“娘,陛下就是年纪大了那也算是老男人里比较好看的,你家女儿没那么惨,我只是待在宫里太久了,太厌倦了,可若是陛下真的愿意和平共处,对于我和家族来说都是件好事儿。
陛下前两天说现在的天元武将断代,年轻的将军根本撑不起天元,怕是也有让父亲慢慢培养新人再退的意思,若是站在天元皇后的位置上,我也是赞成陛下的意思,
可作为女儿,我是绝不会愿意让自己父亲冒险的,君心难测,难保现在他需要父亲还惜才而做的挽留,等到这个时间过去了,疑心一起,我们整个家族可赌不起陛下的一个念头,还是尽早退下来,低调个几年再说吧。”
将军夫人对此也很赞成,在宫中滞留两个时辰,带着皇后的赏赐出了宫,福总管得知情况进了御书房跟皇上汇报此事,这一次的皇上没有在意皇后与娘家的互动动静,道:“以后皇后与娘家联系就不用事事向朕汇报了,朕,信皇后。”
福总管从善如流,但是站到廊柱下的时候,那微撇的嘴角隐晦的表现出一个意思:“鬼才信!”
大将军得知皇后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加快了移交权力的脚步,因为提升了速度,就不似以往的悄无声息,动静稍微有点大,朝中同僚有不少跟他打听因由。
大将军只是笑笑:“早年在战场上的一些暗伤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复发的频率也越来越快,每到变天或是季节转换的时候,我起早都是很艰难的,那时候就恨不得躺在床上一整天才好,
我这身体,是真的不行喽,赶紧把后辈带一带,致仕之后准备带上老伴儿去南边儿居住,听说那边四季如春,景好天气也好,很适合养老养病,现在只要想想我这心头就急切的很呐。”
几个同僚也纷纷附和,至于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没有人会去分辨,何必呢,急流勇退才是智者,可是世上俗人太多,为了权柄利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所以更多的人对大将军是愈发敬佩的,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丈夫。
大将军的动作也是快,不过一年时间,手上的兵权就分给了几个将军分管,他们管理的也很好,在确认自己选定的人可以撑得起军队的未来后,大将军的辞呈选在一个大朝会的日子里当堂呈交。
皇帝依旧是意思意思的挽留了几句,大将军则言辞恳切,身上旧伤久治不愈,一定是京城的天气寒冷,大将军申请致仕后可以去江南定居养老,颐养天年。
皇帝久劝未曾改变大将军的心意,才勉强答应,在大朝会上声情并茂的演绎了一把君臣相宜的戏码,演的人尽兴,看得人意犹未尽,总之,大将军得偿所愿,致仕告老,皇帝也心情颇好,军权不再集中在某一人手上,他倒是难得的心中安稳了不少。
紧接着,大将军府开始收拾行装,他的长子带着几个孩子先行去了江南选择迁走后的落脚点儿,还要提前置办房产,不行就得自行建造,不管怎样,考虑齐备才是最重要的,反正将军府不差钱儿。
而将军府的其他人开始打点行装,收拾家中物件儿,这座府邸是当年先皇所赐,现在既然致仕,这宅院也要还归朝廷的,所以里面的东西能带走的尽量都带走。
虽说将军兵权是交了,但他本身有的私兵配置还有百十人,这批人也是可以跟着走的,但是大将军只要他们护送一家人到江南即可,之后返回京城,编入太子的护卫队中,毕竟是大将军一手带出来的,自是要留给自己的外孙。
对于大将军这个做法,皇帝是默认了,他私下里跟皇后说,这是大将军的人,其实留在江南也是没问题的,皇后笑着听听,根本没往心里去,哼,这是给出来了,要是真留下,还不定怎么犯嘀咕呢,真是,虚伪!
在江南传回消息后,大将军举家举族离开了京城,车队声势浩大,百姓自发的站在街边送别大将军,毕竟在百姓心中,大将军守护天元四十几年,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英雄离开,值得大家以最高的礼仪恭送,在大将军府到城门这一路上,大将军笑意盈盈的骑在马上,身姿笔挺,冲着夹道两侧的百姓抱拳道谢,算是全了最后的一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