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这副相,把这路堵得,一点儿缝隙都没留啊!
第一次洽谈戛然而止,羌羯开始忙乱起来,而在驻地的副相金大人的小日子却很是悠闲,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段玉萧和林祁煜倒是比较紧张忙碌,安排城防,做好谈不拢开战的一应准备,军士每日操练不止不曾落下,甚至较以往更加认真。
大司马和三王子的消息很快传回了王庭,羌羯的官员既惊又气,“跟我们要桂城战争的赔偿,多是多了些,我们也认了,但是这还没开战他们怎么就确定能把我们打下来,还借此跟我们要十倍赔偿,怎么不去抢?”
“他们就在抢,要不然他们为什么要收手?以往大家都安静的过日子,天元那边都快长蘑菇了,探子之前不是有消息说他们开通了海路,去更远的国度经商?要不是过于清闲,谁会这么冒险?我们送上门让人家收拾,能手软才怪!”
“我们有那么多赔偿吗,要是有,我们也不至于去挑衅天元,不就想着能不花银钱就换来资源嘛,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
……
看着那些臣子各说各话,一点建设性意见也没有,羌羯的王上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是在没有按压下自己的戾气,一拍桌案:“行啦!吵什么吵,重点是我们要怎么过这一关?”
……
众大臣呼吸一滞,一时间无人说话。
半晌,一个臣子有些不确定道:“要不,我们选一个貌美的女子作为公主去天元和亲呢,赔偿能凑多少都作为公主的陪嫁……”
在第一排的一个文臣模样的摇摇头:“大司马传回的消息里说了,天元副相特意强调不要想着取巧,天元的男人不缺女人。”
……
羌羯王上有些无奈:“就算是联姻,怎么着也得是个真正的公主,还想用普通女子冒充?你是生怕天元不觉得羌羯碍眼,欲除之而后快?还上赶着送把柄的。”
看着这些大臣,他真的觉得心塞,真的不想挣扎了。
“户部查一下国库还有多少银钱,留下今年必需的,其他的统计报上来,先凑吧,实在不行看能不能讲讲价,我们尽了力,天元应该不会把我们逼死……吧?”
羌羯的王说这话自己都有点不信,但不管怎样,能凑多少是多少,绝对不能打了,要是再打还不如直接把羌羯送给天元算了。
要说他后悔不,当然后悔,他十几年前就没打赢,原本以为他的王子都是能征善战的,桂城边防也不严,可以取巧一波儿,没想到,运气没有在他们羌羯,谁能想到天元的贤王和将军会悄悄地来这边啊,
若是知道,若是知道,他能不开战吗?不,开战还是会的,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憋着一股气,但是他会更加小心的部署,而不是一头撞上去。
到了目前的境地,他也知道,他今生不可能再有从天元捞好处的机会了,被迫死心。哎!时不我与啊。
羌羯的大臣尤其是文臣也不想打仗,天元原本就强大,又休养生息多年,这次就一个桂城就让她们折戟沉沙,现在人家倾半国之力就能给他们团灭。
他们临近的国家也不会帮他们分担火力,能和平解决此事是最好的,因此只用了两日户部就将库房盘点好了,创出历史最快盘点记录,可见,潜力还是有的,这不,榨出来了。
羌羯国库的财物也就能勉强顶的起桂城的赔偿,剩余的十倍……,王上查了自己的私库,加上嫔妃们的私房,凑出来一份。
世家大族、商贾都出了一份,勉强凑出来两份,这,还差七份,王上也不是没想过加税收,但他不敢,别刚把天元送回去,自己后院着了火,这位置就真的会不稳了。
派了亲兵押送这只有四成的赔偿赶赴边关,同一时间信鸽先飞,大司马和两位王子收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次谈判已过一个月,看到信中所说已经搬空了国库、私库、甚至是富贵人家的库房才筹集了这么多,三王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这是犯了什么浑,如今造成羌羯损失如此巨大,今后别说王位了,可能在都城都未必有他立足之地。
大司马也愁,那么大一笔钱他预料到不可能筹集齐,可没想到翻遍了羌羯就只筹集到了四成,这,让他如何去谈?差距太大了。
而在驻地,林音也很好奇羌羯能否集齐那么多赔偿,于是就趁着中午跑去找林祁煜询问,林祁煜笑着给她解惑:“他们凑不够的,别说是羌羯本身资源就不丰富,就是我们的国库,清空家底都未必能凑够一半,更何况他们,举国之力能七成就很不错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进来:“不,最多一半就不错了,要是再光棍儿些,弄不好只有两三成,他们今年忽然发难原本就是自己百姓活的艰难,想把冲突转移,只是失败了。”
兄妹俩抬头(回头),就看见副相金大人散散慢慢的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双方见礼后,林祁煜问道:“他们若是赔偿不足,副相可有什么法子?”
“既然银钱不足,那就每年的税收扣掉基础花费,分期还款呗,让他们穷个十几二十年,看他们还能有什么本事再掀风浪。”副相话语中透着一股子笃定。
紧接着他又正色道:“但是边防这边需要更换有能力的守将,否则难保他们不会穷到铤而走险,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就算事后我们可以把他们打死,但是天元的创伤已经造成,得不偿失。”
林祁煜点头:“这件事之前回京已经跟父皇提过,具体的应该还在考量,这个就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了。”
时间悠悠晃过去半个月,已经进入五月,天气已经很暖和了,这边啥都好,就是四季不太分明,羌羯的押运军队也到了边关,大司马派人送来二次谈判的请帖,副相欣然答应,并让林祁煜和段玉萧一起去交接。
等到双方见面,副相看着手上的清单,看了下最后的金额,嘴角抽了抽,语气平淡:“我想到过你们未必能拿出来全部,但也没想到你们能穷成这样,只有四成?这么穷怎么敢主动挑衅开战的?挺有勇气啊!”
大司马带领的一众羌羯官员……,能说什么?还是闭嘴吧!
副相将手中的清单随手递给身侧的林祁煜,拍了拍袖口,眼睛下垂,很不在意的问道:“差了这么多,你们后续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可以先说来听听,当然,若是要讲价就大可不必了。”
大司马……,这话给堵的。
“副相大人,我们这差不多是倾全国之力才凑了这些,您看能不能少一些,这样吧,接下来我们羌羯三年税收作为额外补偿如何?”
“呵呵,你在说笑?我粗略估计了下,以羌羯的人口,未来三年的税收最多不过是这一成到两成,怎么,这是直接对半砍价?”
“可我们真的负担不起这么多啊。”大司马快哭了。
“我们也不想把你们逼死,虽说此事起因是你们,但百姓无辜。”副相大人态度很诚恳,大司马一脸的感动。
“这样吧,每年税收里也要扣除基础的财政支出,剩余的银钱嘛也不多,我们可以允许你们十年分期,每年的秋收后将当年税收所得的六成交给天元,
十年嘛,也就勉强还得清,至于利息,我就不跟你们收了,免得你们债务背的过久,当然,若是你们不愿意扛这笔债务了,也可以用其他资源置换,例如,城池。”
羌羯众人……
第二次谈判又是半途夭折,送过来的四成赔偿直接被林祁煜接管运送回了桂城,大司马很郁闷,被天元的军队威慑着,很多时候不是他不想谈,是天元不愿意谈,
现如今能协商还是因为周边的几个国家有些危机感,天元不想惹得太多忌惮,这才愿意暂时止戈,若是他们一旦谈崩了,天元就有了借口可以直接攻打,周边国家也不会自觉危险,
因此,大司马身在谈判第一线,并不敢态度过于强势,进了官场十几年,第一次这么憋屈。
羌羯王上接到最新的谈判消息,知道后面这种协商大司马是不能承担的,只能将他的胞弟派了过去,至少是作为皇室,有权利有地位,方有资格签署协议,
其实他那在边关的两个儿子也是可以签署协议的,身份也好,地位也好都够得上,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信任那俩儿子了,生怕好容易得来的谈判机会被那两个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货给谈崩了。
其实还是王上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们现在可没有他认为的那么不经事,但既然羌羯王叔已经出发,副相再等等也是没问题的,不过还是先把羌羯那四成的赔偿先派军队护送回京了。
又过了半个月,羌羯的王叔一行到达边关,又是一番拉扯,最后签署了十年还债协议,当然,天元也承诺,若是羌羯粮草不足时,可以用银钱、货品、牛羊、马匹来换取,但,绝不赊欠。
签好了协议,天元大军便开始拔营,缓慢撤离,等在边关城墙上看到天元军队消失在视野里,一众官员终于有了一种放松感。
王爷看向两个王子,眼神冷漠:“当初朝臣有一半是不赞成出兵攻打天元,是你一力主张,现如今弄得羌羯元气大伤,你,是罪人,
后面要赔偿天元的财物,你也要承担一部分,我会觐见王上,三王子日后所有的待遇,一律减半,减掉的那一半会充入国库,补充欠款,可有异议?”
三王子一脸的丧气,摇摇头,“没有异议,可以扣我七成,留下三成够我日常所需就行。”
王叔看三王子肯承担责任,面色缓和了不少:“待回到王城,你自去跟王上说吧,此件事了,我们也尽快返回都城吧。”
副相的事情办完,没有多做停留,带着签署的协议便要回京了,林祁煜和段玉萧需要将后续事宜做好收尾,要慢一点,不过郑老将军倒是能率领三十万大军一起跟随副相回京复命。林祁煜在周边府城借调的军队也都各自放归。
夏知府很忐忑,见大军都已经离开,便上门求见,林祁煜将他请进书房,看他紧张的样子,直言:
“原本我想要建议皇上将你调任其他州府,不过陛下看了你上任以来的成绩,他很满意你的吏政,因此此次并未降罪,
后续朝廷会另外指派一个将军过来接手边城驻军,你只要负责城内建设就好,希望你能兢兢业业,不要辜负朝廷给你的这个机会。”
夏知府一脸的感激,连忙承诺:“殿下放心,日后下臣一定肝脑涂地,尽力让桂城百姓安居乐业,不辜负陛下给的机会。”
“在新的将军到来之前,你先暂代守军管理,待我回京,也会再催促一下进度。”
夏知府情绪激荡的告辞离开,而段玉萧回来后也确认了守军那边安排妥当,只要夏知府不乱指挥,守城军副将足以应付日常安防。
在离京一年后,两家人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林音也还在担心:“咱家的宝贝们会不会不记得我们了呀?”
段玉萧笑:“不管如何咱们都是他们的父母,就算忘记了,我们再陪他们一段时间,自然就又亲近了,音音不必担心。”
崔恩梓也在马车里跟林祁煜说着对孩子的思念,也担心孩子忘记了他们,不过想到孩子还小,决定回京后一定要多多陪伴孩子,后面孩子的成长绝对不能错过。
正常赶路之下,到了京城时已经入了夏,感觉京城景色没有什么变化,但这次回来心境却有不一样的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进了城,林祁煜和段玉萧打了声招呼,林祁煜的马车和侍卫直接转道回贤王府,林音和段玉萧的马车则直奔公主府,离家日久,归家心切,真顾不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