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曲礼》有云:“君子抱孙不抱子”,虽说是用于祭祖,但事实上,很多人对儿子特别严厉,等到垂垂老矣,又对孙子辈溺爱有加,简而言之一句话,力道从来用不到正经地方。
林祁煜做不做先不说,有这份心意她就已经很是知足了,这就证明他是真心爱护着她,珍惜这个家。
“那我就等着夫君帮我分担喽!”崔恩梓柔声说道。
这边林祁煜还以为孩子至少还得有几天的时候,崔恩梓却发动了,发动的时机选的好,大半夜。
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被侍女敲响了客院的房门,砰砰砰,这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显,把林祁煜惊醒:“谁?怎么了?”
“王爷,王妃要生了。”侍女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慌张。
“稳婆叫了吗?厨房的人叫起来,烧水,给王妃煮点面,崔夫人有人去通知吗?”林祁煜边问边穿外衣,话音落下,人已经打开门走到了门外。
他大步流星往主院走去,侍女小跑着跟着,边喘着气边回:“王妃感觉肚子疼的厉害就有人去叫稳婆了,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
老夫人之前交代了我们应变,厨房那边已经准备了,奴婢来叫王爷是老夫人想请王爷派人去找个太医回来坐镇,万一有什么,太医能够指导稳婆,不至于乱中出错。呼,呼,呼……”
侍女跟的是真累,男人那步伐太大,王爷走一步,她得跟两步半,真的是,跟不太上,但看着王爷冷硬的脸,她也不敢开口。
林祁煜一听,立马停下了脚步,跟着的侍女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去,好在及时收住了脚步,猛地抬头:“王爷,怎么了?”
林祁煜没看她,打了个手势,一个黑影落在了林祁煜对面,给侍女吓得一个趔趄,刚要惊叫的嘴慌忙用双手捂住了,只睁大着双眼看着悄无声息到了对面的黑衣人。
“去把林太医请到府中,让他带上药箱,以备不时之需。”说完,便丢给黑衣人一个玉牌。
黑衣人接过玉牌,一晃眼就不见了踪影,林祁煜继续抬步走向主院,而站在原地的侍女被他遗忘了,而侍女本人也不想跟着了,因为此时的她,腿软了。
一阵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面对着黑漆漆的天幕,侍女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毛骨悚然,顿时,双腿有了力气,逃也似的朝主院奔去,好在还记得是夜深人静,没有呼喊出声,至少没惊吓到他人。
林祁煜到了主院,听着产房里传来一阵阵的呼痛声,更觉心焦,根本感觉不到寒冷,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还是崔大夫人从外屋出来吩咐人去取点吃食时,看见林祁煜,她连忙上前道:
“你这孩子怎么大冷天的站在外面,冻病了可怎么好,恩梓这胎还有的等,先进屋,你在外屋等着,能听见产房的动静,也能第一时间看见孩子。”
说着,就拉起林祁煜的胳膊,将他拉进了产房的外间,林祁煜只能听见崔恩梓的呼痛声,大夫人说了什么他其实完全没听清,只是顺着力道跟着走,脚步甚至还有些僵。
崔大夫人见到他这副样子,心里其实还是满意的,知道担心自家闺女就是好女婿,她对自己女婿在这个时候才是发自内心的满意,不是因为身份,也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一颗关心自家女儿的心。
屋子里崔恩梓的叫声压抑中带着撕心裂肺,林祁煜光是听着都觉得疼,一直在外间来回踱步,一直到太阳初升,被折腾了大半夜的崔恩梓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
随着孩子的啼哭声,林祁煜双腿也没了力气,一晃神,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疼吗,当然疼,磕到了尾椎骨能不疼吗,但好似也不算太疼,毕竟跟折腾一晚上的崔恩梓比起来,这点疼痛也算不得什么。
崔大夫人一脸喜色的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出来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地上的林祁煜,有些讶异:“王爷,你怎么坐在地上,多凉啊,快起来,看看,恩梓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林祁煜这才缓过神来,立马爬了起来,搓着双手凑到了崔大夫人跟前,抻着脖子看向襁褓里的孩子,眼睛泛了红,嘴里喃喃道:“真好,真好。”
崔大夫人抬头看他:“你不亲自抱抱?”
林祁煜一脸懵的看着她:“娘,我不敢,他太小了。”
崔大夫人闻言笑笑:“没事儿,娘教你怎么抱,孩子只要注意脖子别扭到,就没什么需要小心的,就像我的手这样放就行。”说完,将孩子放到了林祁煜伸着的臂弯里。
当孩子入了怀,林祁煜忽然感受到生命的神奇,虽然这孩子看着红彤彤皱巴巴的,但还是让他忍不住内心柔软:“虽说丑了点,不过没关系,我的孩子,没人敢嫌弃。”
崔大夫人……压下了抽动的嘴角,无奈的开口:
“王爷,孩子刚出生都这样,长上几天就能长开了,他的眉眼像王爷,丑不了。”
林祁煜扯出一抹笑,“娘,恩梓怎么样了?”
“恩梓这胎生的顺利,就是累的狠了,已经睡了。”崔大夫人道。
林祁煜将孩子交给崔大夫人:“娘,孩子麻烦你照看着,我先去陪陪恩梓。”
崔大夫人刚接过孩子,林祁煜就进了产房,产房里的被褥都被换了新的,屋子也打扫好了,除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其他的都很干净。
崔恩梓静静地睡着,面色平静,林祁煜拿了一张凳子放在床边,坐下来将散落在脸上的发丝轻轻拨开,帮她掖了掖被角,就这样陪着。
崔大夫人在门口看见林祁煜的背影,抱着孩子悄然离开,没有进来打搅。
“派个人去给王爷告个假”。崔大夫人到了门口,轻声吩咐道。
门口的侍卫转身离开,干净利索。
皇帝上朝时没看见林祁煜,忍不住问了句:“贤王今日没来上朝?”
太子出列,道:“禀陛下,昨夜贤王妃夜半生产,一直到今早才生下长子,现在他在府中陪伴王妃,今日告假。”
皇上一听:“生了?儿子?”
太子笑着点头。
皇帝哈哈大笑:“生了好,生的好,你回头去告诉他,朕给他批半月的假,好好陪陪夫人孩子,不急着回来,老七都这么大了,终于有孩子了,朕也就放心了。”
太子乐呵呵的领命,朝中大臣也都纷纷向皇上祝贺,真心假意不论,早朝一改往日的沉闷,热闹欢快了不少。
下了朝,太子先回府让太子妃收拾了几样礼物,太子妃顺便找出来几件小孩子的玩具,拨浪鼓啦,虎头帽啦,等等。
太子看着一小箱的东西,也没说什么,叫上人抬着东西就直奔贤王府。
过了早上那阵慌乱,林祁煜也缓过神来,崔恩梓还在睡着,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有人前来禀报:“王爷,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前院。”
林祁煜反应过来,打开门出来后直接将房门关好,转过身问:“太子在前院?”
来报信的小厮点头,林祁煜叫过来一个宫女:“你去请老夫人过来陪着王妃,我去前院待客。”
小宫女转身去找人,小厮等候在一旁,林祁煜站在门口没动,只是看着素装银裹的院子。
崔大夫人很快就过来了:“王爷,恩梓醒了吗?”
林祁煜摇摇头:“没醒,还在睡着,娘,太子殿下来了,在前院,我去招待一下,麻烦您陪着恩梓,我担心她醒了有什么需要的周边却没人。”
崔大夫人一脸的欣慰:“你去忙吧,我来守着就好。”
林祁煜点点头,就往前院而去。
进了前院书房,林祁煜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道:“七弟不必多礼,我听说弟妹生了个小子,这不,太子妃准备了些礼物,我就送过来,顺便看看你,这才一日不见,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殿下,我昨天半夜被惊醒,恩梓她撕心裂肺折腾了三四个时辰方才生下孩子,我在外间光是听着就懵了,到现在还没洗漱,见笑了。”林祁煜苦笑道。
太子笑笑:“今日早朝,父皇听说你有了儿子也很是开心,估计待会儿赏赐就过来了,你要不还是先整理下仪表?”
林祁煜反应过来,“那我先去收拾一下,劳烦殿下稍坐。”
待到仪表收拾好了,他回到书房,陪太子聊了几句,太子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轻笑:“看来你是放心不下弟妹啊,
罢了,我这礼送过来了,父皇今日说给你半个月的假,在家好好陪陪王妃,通知到了,孤就先回了,省得你陪我坐一会儿都如坐针毡。”
太子说笑着起身离开,林祁煜送到门口,看着太子车驾远去,刚想回后院,就看见转角过来的马车很眼熟,便停下了身体。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福公公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林祁煜,连忙上前行礼:“哎呦,巧了,贤王殿下正巧在这儿,老奴就不用进去了,
陛下听闻王爷喜得麟儿非常高兴,这不,赏了不少东西让老奴送过来,您接收下,陛下还说了,您成婚晚,这是您长子,王妃劳苦功高,让你在家好好陪陪王妃,
今日陛下在殿上准了您半月的假,若是您觉得假期不够可以续请,不过能尽早回朝是最好。”
林祁煜抱拳:“多谢父皇体恤,麻烦公公回禀父皇,待到孩子满月,我会带孩子进宫给他看看的。”
福总管传完了话,就回宫了,林祁煜让林总管将物品清点后入册,把吃的东西送去厨房,其他收到库房后就回后院了。
林音知道的时候,崔恩梓已经生完第三天了,她现在还没出月子,也不好出门,让石万琪准备好礼物,段玉萧负责上门送礼。
林祁煜收了礼,也让段玉萧看了孩子,他还开玩笑:“咱们的孩子相差不过半个月,以后可以一起长大。”
段玉萧点点头:“就是三个小子,以后可有的闹了,要是有个女孩就好了,软软嫩嫩的,比臭小子好多了。”
“你这话可敢让音音知道?”林祁煜打趣。
段玉萧双手平举:“我错了。”
林音终于熬过了月子,好好的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穿的严严实实的,和段玉萧带上两个孩子,坐着马车去了贤王府。
林祁煜收到他们上门的消息还很是惊讶,连忙到门口迎人:“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在家里窝着,跑出来干啥,你还把孩子带出来了,你婆婆没拦着?就这么随你任性?”
林音还没说话,段玉萧便接过了话:“马车上挂着皮子,铺的也厚,不会冻到他们母子的,音音想来看看七嫂,好容易出了月子,怎么待得住,来就来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林祁煜……,得,算他没说。
林音他们进了门,等到身子暖和了,她和石万琪抱着孩子去看嫂子,崔恩梓的孩子正巧压在屋里,姑嫂见面,一顿亲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
三个孩子躺成一排,看着倒是整齐,俩人以前见面都是京都贵女的小八卦,现如今,全都是育儿经,可能这就是为人母的通病?
亲亲热热的盘着腿坐在榻上,矮桌上放着茶水点心和水果,姑嫂俩人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孩子,聊着生孩子的痛,孩子哭闹时的心疼,甚至以后孩子要从哪本书开蒙。
“音音,你怎么刚出月子就来了,天寒地冻的。”崔恩梓原本就奇怪,聊了一会儿,发现林音的状态不太对,以前洒脱恣意的她,现在不时就有些愁苦样子在脸上,疑惑地问道。
林音扯了一抹笑:“嫂子的状态不错,我从怀孕后期开始心情起伏就大,那时候还总想发脾气,也伤了萧哥好几次,好容易生完了,心里还是郁郁的很,我感觉自己心里生了病。
我准备等到这哥儿俩半岁后,正好五月,天气不错,可以出去转转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