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倏忽而过,五月底,竹香也出嫁了,场面上也并不比梅枝差,就此,公主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都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再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而是官家娘子了。
林音身边少了人,林祁煜亲自上门问过两次要不要擢选新人,或者从二等宫女里提拔也行,但都被林音婉拒了。
三日后,竹香回门,看着竹香的神色,看来她在夫家还算顺利,确实,家中只有一个公公是长辈,因为是新妇,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剩下的三个都是弟弟妹妹,长嫂如母,竹香自是舒心。
“家里的房子住得下吗?弟弟妹妹看着可还算乖巧?公公总比婆婆好,至少不会随意管束儿媳妇,家里的境况如何,可有了解清楚?”林音最担心的就是竹香。
竹香笑了:“公主放心吧,他家的房子虽说有些破败,是草泥房,房子也是够用的,就是低矮了些,采光不太好,不过院子很大,两个妹妹也是勤快的,菜园子打理的很是不错。
奴婢还想着,他们村子就在京郊,距离京城这么近,若是我把村子里的闲置土地买了,让她们姐妹种些瓜果菜属,再到京城集市上卖,收入应该也不错。”
林音笑着点头:“你可以看看村子里的人都有什么农作物,我给你陪嫁的那两个铺子,挑出来一个专门卖菜蔬、肉食甚至编筐啥的,反正也不用花租金,只要有的卖,就会有收入,在铺子里还不用风吹日晒。
不过利益如何分配需要你自己去盘算,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你心里要有自己的计较才行,再有,你已经嫁人了,我们之间不再是主仆,你可以叫我公主,但不用在自称奴婢了,你可是良民。”
竹香点头:“公主,谢谢您。”
林音拍拍她的手:“如果你是要跟他们住在一起,你那个小宅院可以找牙行托租出去,那个宅子离国子监近,不愁租,能有点钱在手上也是好的。”
竹香很感动:“谢谢公主为我着想的这么周全,可是公主,我和梅枝都出嫁了,你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都没有,还有厨艺,您的嘴刁,府里的厨娘手艺着实一般……”
“你呀,太过操心了,我总不会苛待自己,放心,我已经有了人选,过段时间就能调到我身边,你们俩只要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就比啥都强。”林音笑着打断竹香担忧的话。
一直到了晚上,她们才离开了公主府。
第一批学生要继续学习其他课程,林音和刘医女暂时不需要继续授课,段玉萧还在继续去军营训练兵士。
林音继续在家里窝着,没过两日,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到公主府门前自荐要给公主做贴身侍女,门房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人孤身一个就自己上门找事做的。
不过他还是不敢阻拦不给通报,万一呢,公主身边没有使唤的贴身宫女也确实不像话,既然有人上门,他通报一下也不打紧,至于能否入府,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
林音听到下面的人进来通报说有一女子在府门口自荐要做贴身侍女时,嘴角勾起一抹笑,嘴上却说:“哦?这胆子倒是挺大的,还敢毛遂自荐,有意思,既然敢来那就得有足够的本事才行,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就有侍卫带着她进来,林音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听说你自己到公主府来讨要我身边贴身侍女的工作,可有原因?你又有什么本事?”
来人很规矩的行了一礼:“奴名叫石万琪,原本也算是富庶之家,后家中祖母过世后便分了家,母亲想念外祖母,父母亲便带着奴和弟弟去外祖母家定居,
可惜路上遇到了山匪,我们一家舍了家财终于逃离了匪寨,到了母亲家乡后才得知外祖母已过世,我们给外祖母扫了墓上了香后便返回家中,
但是一路上担惊受怕又舟车劳顿,母亲身体愈发不好,不到一年便过世了,父亲后来续了弦,弟弟因着是男儿处境还好,
可我是女孩儿,继母想用我笼络权贵,竟然想将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做续弦,我得知消息后便连夜逃了家,
现如今我没有户籍,若是去别人家有可能还会给别人招祸,但公主殿下应该能够护佑我,而我身无长物,只求此生侍奉公主左右,不再谈婚论嫁,自卖自身,也不再有娘家。”
林音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那你都会些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特长?”
“奴的针织女红还好,琴棋书画也略懂,擅长厨艺、梳头,各式发型都会,上妆手法勉强也能拿得出手,就这些了,若是公主有需要的,奴还可以学。”
林音看向身边的管事,道:“我身边恰巧也没有人服侍,不若就是她吧,你带着她去衙门办个户籍文书,再签个卖身契,给她十两纹银算是卖身钱,至于工钱嘛,先让她在我身边伺候一段时间再给她定。”
管事的恭敬应是,“你跟我来吧。”
“奴,告退。”石万琪恭敬行礼后跟着管事的离开了。
待到前厅无人后,林音才露出个笑容,在心里跟空空道:“怎么样,这个故事编的是不是毫无破绽?我就说,就我这脑子,若是写话本子应该也能不错,你说是吧?”
空空……“你还是专心于医术吧。”
林音……
管事的办事很快,不过半日时间就把一切手续都办完了,石万琪领了衣裳,分了屋舍,因为是贴身侍女,所以分配的是一个单独的屋舍,环境还算不错。
晚间段玉萧归来,管事的将石万琪的来历跟他交代了一遍:“驸马爷,这个石姑娘来历还没有查探清楚,公主就这样把人放在身边是不是有些过于轻信了?”
段玉萧想了想,“无妨,我会派人暗处保护公主一段时间,直至确认这个石万琪没问题,你放心吧。”
管事闻言,便也不再多说,便退了下去。
段玉萧到了后院,林音看见他,忙迎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笑道:“回来了,快来,今日来了个毛遂自荐的女子要做我的贴身侍女,这不,做了一桌子菜,咱们尝尝看,有没有竹香做的好吃。”
段玉萧顺着她的手坐了下来,“音音也坐吧,一起尝尝。”
一筷子菜入口,他眼睛亮了些许,由衷的赞叹道:“这手艺不错啊,不比樊楼那样的大酒楼的厨子手艺差,若她是个忠心的,那音音就是捡到宝了。”
林音笑眯眯:“嗯,这菜合我口味。”
一顿晚餐吃的饱饱的,待到侍女们将碗盘收拾下去后,段玉萧道:“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儿吧。”
林音跟着他去了院子,摒退了侍女小厮,俩人聊着家常,段玉萧忽然道:“音音,明日开始我会放两个做过斥候的军士在暗处保护你一段时间好吗?”
“你是不放心石万琪?”林音了然。
“嗯,虽说她的经历挺让人同情的,但是该试探的、验证的还是要做,万一是他国的探子或是别有居心的人安插的钉子,小心些总是好的。”
“好,听你的,不过我觉得跟她挺有缘,她很合我心意,待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若是我觉得可以信任了,你的人就撤走可好?”林音轻声的问道。
“好,听你的。”段玉萧答应的也痛快。
转了两圈,消食也差不多了,俩人也就回房安置了。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进入九月底,林祁煜和崔恩梓的婚期临近,贤王府也忙了起来,林音这段时间比较清闲,自告奋勇的把婚宴的操办事宜揽到手中,忙的不亦乐乎。
各种采买,婚房布置,园子修葺……,要做的事情真的不少,忙得团团转,这个时节鲜花盛开,园子里不说百花,至少二三十种还是有的,错落有致的盛开着,景色很美。
林音因地制宜,喜宴就设在园子里,还特意让钦天监监正看了天像,确认一个月内无雨,就命人开始着重布置起来。
忙忙碌碌间,没想到齐大夫和沈大夫竟然从南越回来参加林祁煜的婚礼,当见到两位师傅时,林音喜极而泣,快两年未见,她虽然和师傅有书信往来,但见面还是很激动。
“师傅,你们回来怎么也不给我来个信儿,我到城门口去迎迎啊,这么悄么声儿的回来,显得徒弟很不孝啊。”
齐大夫大笑:“就是怕你担心,现在你还要忙着贤王娶亲的大事儿,这京城我们都呆了多久,走不丢,自己回来就好,布置的怎么样了?
其实这次我们回来是为了两件事,一个是贤王的婚宴,一个是你之前寄给我的书信里提到的药方,你推算出的那两个方子没问题,君臣想和,药性相容。
信中你说还有几张方子在推算,我们等得心焦,趁此时机回来跟你一起研究,待到办完这件事我俩再回南越。”
“师傅,你们就不能留在这吗?医学班第一批学子都很不错,若是你们能留下,学生们就又有两个厉害的老师了。”林音劝道。
齐大夫想了想,又摇摇头:“我们得回去,不然就你师伯一个人坐镇,他会忙翻的,你是不知道,南越百姓现在因为霍家商行的帮忙,日子过的越发富足,同样的也就更重视身体健康。
以前扛着熬着的小病,现在都要到医馆来看看,医馆便愈发的忙了,我们这次就是以贤王成婚的理由回来的,待上两三个月没问题,再久,我怕你师伯撂挑子追过来,你是不知道,他呀……”
齐大夫在抱怨,林音笑着倾听,能见到师傅真的太幸福了。
师徒见面后,两位师傅搬进了公主府,接下来林音忙着婚宴筹备,两个师傅则开始研究破损药方的复原,都有事情可做,日子充实的很。
到了成婚的吉日,一大早林祁煜带着自己的兄弟团开始了迎亲的任务,林音在贤王府盯着宴席菜式的进度、安排宾客座位……
林祁煜骑着马在花轿的前方朝崔家而去,被娘家刁难,又是做催妆诗,又是解谜题,等被刁难的差不多了才被放了进去,接了新嫁娘,跟岳父岳母告别,打马游街……
一场迎亲,走遍了整个京城,也从上午走到了傍晚,喜轿到了贤王府门,跟随喜娘的唱喏声,婚礼步骤一一进行,直到拜了天地,送入洞房,婚宴正式开始……
毕竟是皇子成婚,来参加的人多,但是敢于闹得人还真没有,太子的到场更是让所有人知道,贤王殿下是真的受宠,不止受宠于当今陛下,更得下任帝王的信任,几十年里的荣华富贵,稳了。
四皇子也来参加了婚宴,看着太子对林祁煜的宠爱很是嫉妒,他这些年一直跟随之前教导过林祁煜的那个老师学习。
几年来他不止一次在老师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他知道,他的政论、眼界都比不上老七,但是老七不在意的、舍弃的却一直都是他求而不得的。
现在,老七娶了崔家的嫡女,不管他是否争抢那个位置,有了崔家的庇护,他这一生绝对可以平安富贵又潇洒,而自己呢,王妃娘家也是世家大族,但是族中没有出息的子弟,也就是看着光鲜,实则完全指望不上。
侧妃、侍妾也有不少,儿子女儿也有了六七个,可那又如何呢,没有一个能得柔妃的喜爱,而他是成年皇子,除了定期的请安,也不好常去后宫与柔母妃联络感情。
他现在不上不下,争,争不过,退,他的退路又在哪?若是日后太子登基,能给个王爷的名头就不错了,封地,他真的不敢期盼。
看着众人笑闹,而他,却有一种身处于闹市中的孤寂与悲凉。
林祁煜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四哥,怎么一个人喝酒?兄弟们都在,难得咱们聚的这么全,也该联络联络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