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肇庆震惊:“妹妹,郑兄跟十公主有婚约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我们家虽说地位不低,但十公主还有贤王给她撑腰,
以贤王受宠程度,即使是太子继位也一样会受重用,我们得罪他后患很大,还有可能嫁不成反做妾。”
毕桂琴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哥哥,此事凶险我难道不知?可是我有的选择吗?鲜卑能征善战,他们臣服对于天元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
此事不是一场联姻,而是边关安稳,这可不是我一个臣女想嫁或是不想嫁的问题。虽说现在并没有明确的消息确定,但消息灵通的都应该知道了。
你觉得哪家能在此时能顶得住陛下的压力娶我?即使我拼着名声受损,但若是他们想要压下去也不是不能,最后我还是要和亲。
鲜卑王子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邦交继续,只有我,在鲜卑王庭中受苦,那个时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选择郑景元是因为将军府家教好,他们做错了事就一定会负责,而十公主是个有主意的,她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夫婚前不忠,他们的婚事就成不了。
将军府便是恼怒也木已成舟,反悔不得,是我设计的又如何?我们家也是在京都,哥哥总不能看着妹妹被欺负了去。所以,他才是我觉得最合适的人选。”
毕肇庆有些心疼的看着妹妹:“可是这样的婚姻,你是不会幸福的。”
毕桂琴眼底凉薄:“幸福?哥哥,我们这样家庭的子女真的配有幸福吗?不过是家族联姻,利益绑定罢了,嫁给谁都一样,至少郑家不会磋磨人。”
毕肇庆看着毕桂琴已经拿定主意,便也没想着极力改变,只道:“那要怎样才能让郑家退亲,娶你入门呢?”
毕桂琴摇头:“是让十公主退亲,郑家是不会退亲的,哪怕是委屈了我他们也只会觉得是十公主受了委屈,所以我们的拿捏点是十公主,哥哥不要搞错了。”
“那你可有什么主意?”
“哥哥,我记得你跟那个何忠成是同窗?若我没记错,他的哥哥娶亲就是这几天的事吧?他可邀请你了?”毕桂琴问道。
毕肇庆点头:“邀请了,同窗差不多都要去,十公主曾受教于薛神医,据说也会去,你的意思是?”
毕桂琴笑着点头:“这个时间和机会正正好,大家都在,若是哥哥可以将郑景元引到何家的水中凉亭中,我失足落水,他下水救人,你说,不就成了?”
毕肇庆有些犹豫:“他会游水我知道,但是他未必会跳水救你啊。”
“他若是不主动跳水,你就把他推下去,我会找机会折腾到你们附近,他不救我我就抱他,总之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毕桂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毕肇庆咬牙答应下来。
定亲也是大事情,这段时间林音忙着挑选定亲宴上要用的衣物首饰,在准备这些时,心中也是甜滋滋的,惹得竹香和梅枝也会借此打趣她。
“公主,最近心情很好啊,嘴角上的笑都没落下过,以前您可从没有这么在意这些外物哦,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
林音瞟了她俩一眼:“那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给我打扮,我要经常悦己者容呢。”
几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继续挑选,很是开心。
竹香忽然道:“公主,过几日便是何家的婚宴,帖子也送过来了,您也回复说要参加,可准备好礼品了?还有当日要穿的衣裳也要准备好。”
林音扶了扶额,懊恼道:“你不提醒我都忘记这事儿了,我们先去库房看看,薛神医久居何家,何家小公子和景元哥哥又是同窗好友,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好怠慢。”
几人匆忙去了库房,千挑万选下,选择了一个马踏飞燕的摆件,既上档次又不显眼,不错。
至于衣裳,竹香帮忙选定了一套桃粉色的襦裙,很衬肤色,又不会太过张扬,不会压住新娘的娇艳,不容易出错。
转眼间就到了何府的婚宴,朝廷官员携带家眷、何家男子的同窗们、何府女眷的密友们,林林总总来人还真不少,前庭后院真是满满都是人。
林音和林祁煜进了何府大门后兄妹二人便分开了,林音带着竹香由侍女引领到后院,何府到处都是红艳艳的,特别喜庆。
何家小姐见到林音很是开心,亲自上前与林音寒暄,后来来人太多,她作为主家还要招呼,引着林音到了凉亭中安置好后便先离开了。
不多时,毕桂琴跟几个关系好的小姐妹嬉笑着过来,跟林音相互见礼后,毕桂琴发出邀请:
“公主,今天来的人太多了,也就是湖中清静些。我们几个跟府中的侍从要了一艘小船,公主可要一起去泛舟?”
林音摇摇头:“不了,我觉得在亭中便很好,凉风习习还能喝茶吃点心,蛮惬意的,你们想要去玩便去吧,不用顾及我的。”
几人跟林音行了礼,便离开了,离开前毕桂琴回头看她一眼,那一眼让林音摸不到头脑:“竹香,你有没有觉得毕小姐有些奇怪?”
竹香摇摇头:“她今日好像特别热情,不像几年前的那么高冷,可能是今日太高兴了吧。”
林音点点头:“帖子上的开宴时辰应该快了吧?这时候去泛舟是不是时间紧了些。”
竹香看看天色:“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小逛一圈也够了。”
林音眯着眼睛感受湖中凉风,“咱们府里怎么就没想过弄一个小湖呢,这里真舒服啊!”
竹香笑:“这个府邸可是何家祖上传下来的,这个湖跟京中的运河相连,是活水,平日里不需要怎么打理,若是咱们贤王府要弄,连不上运河水,死水湖太难打理了,得不偿失。”
林音点头:“难怪何家在自家府中设宴,果然是有底蕴的。”
正说着,忽然听到湖中一声惊叫,紧接着人声嘈杂起来。
林音循声望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落水了?”
竹香连忙找人去问,不一会儿有人来回:“几个官家小姐湖中泛舟,不知怎的,毕小姐掉入湖中,
正巧小船在前院湖心亭附近,亭中的一个公子跳水将人救了起来,现如今都在前院堂中呢,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却发生这种事,毕小姐哭的要死要活的,郑公子救了人原是好心,但现在却也害的毕小姐名声有损,正在吵着呢。”
竹香耳尖:“郑公子?哪家的郑公子?”
婢女想了想:“应该是郑将军家的,今年乡试中了举人的那个,不过听说是有婚约的啊!”
林音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苍白,连忙起身,道:“竹香,我们去看看。”
竹香连忙应声,来回话的婢女也感觉不对,连忙在前引路,竹香跟随在林音身后侧,步履迅速。
几人刚靠近前院湖心亭,便听见一片吵嚷声、议论声,郑景元的声音特别明显:
“毕兄,令妹落水我根本没打算跳水救她,原想帮忙找会泅水的仆妇去救的,你是把我从亭中推下水去的。”
毕肇庆一副歉意的样子:“郑兄,我不会泅水,但是你会啊,身为将军府的人,你难道还能见死不救?
现如今大庭广众之下,我妹妹被你抱在怀里,这名声受损啊,不管怎样,你总不能看着她以死来护卫名节吧?”
郑景元怒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哪有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谁让这女子名节大过天呢,我也只是心疼自家妹子。”
林音站在人群外,冷眼看着。竹香在旁边语气有些不善:“公主,这很明显,就是个局,专门套郑公子的。”
林音道:“她这是听到要和亲的消息了,这才把算计上景元哥哥的。”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放任她攀咬郑公子?”
林音皱眉,刚想上前,便被林祁煜拽住了胳膊:“音音,这个时候你不能出面,正好也趁此机会看看郑家小子怎么应对的。”
毕桂琴哑着嗓子道:“郑公子,今日真的多谢你救我一命,我知道我不该提什么要求,我也不想插足于你和公主,
可如今这情形,若是不能嫁给你,我也只能常伴青灯或是一根绳子吊死,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真的不想死啊!
求您发发善心,我不求正妻之位,也不敢跟公主争抢什么,只要能给我个容身之处,安然度日即可。呜呜呜……”
若是别人,围观者可能会觉得是心机深重,要攀高枝,可毕桂琴是丞相家嫡女,正常嫁给将军府都算不上高攀,更何况为妾?
再加上她颜色好,现在又一副柔弱苦情的样子,到底不少围观的人软了心肠,尤其是在场的男子,更是出言劝说:
“郑公子,毕小姐已经是放低身段了,其实花开并蒂也没什么,到底是你占了便宜,更何况只是个妾?”
之前毕肇庆要求郑景元娶他妹妹时,郑景元是严词拒绝的,但现在毕桂琴自请为妾,他到底是没有之前那么坚定了。
林音看着场内的情形,轻声问道:“哥哥,今日的喜宴我们可还吃?”
林祁煜摸摸她的头发,道:“音音若想归家,那我们就回去,礼数尽到了便好。”
林音穿过人群,走到郑景元面前,轻声问:“景元哥哥想要如何解决此事?”
郑景元为难的看着林音,道:“音音,我……”
林音打断他:“此事关联三个家庭,不适合现在匆忙做决定,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看,还是私下里协商吧。”
说完,她看向何家公子,欠身行了半礼,道:“何公子今日大婚,本是高兴之事,但本宫今日有些乏了,不便继续叨扰,这喜酒也就不喝了,
不过还是祝您新婚愉悦,百年好合,我们就先告辞了。”
何公子连忙回礼:“公主言重了,何某多谢公主赏脸前来,既然公主身体不适,自是要保重身体,何某便不远送了,恭送公主!”
林音挺直着背脊转身缓步离开,皇家公主的气势不堕分毫,林祁煜扫了郑景元一眼,也跟在林音身后离开了何府。
上了马车,坐稳后,马车开始启动时,林音绷着的身形一下子便萎靡起来,眼眶泛红。
竹香已经在旁落泪了,有些不平道:“公主,他们太过分了,毕家算计到您的头上不说,郑公子怎么也态度摇摆?
之前为了不让你受委屈连父母都送回老家了,可为着一个毕小姐,却下了公主的面子,他不知道你难做吗?”
林音没有接话,只是怔愣着,竹香看到她这样,犹豫了下,到底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一路无话,马车直接驶进了贤王府,大门直接关上。
马车都停下了,林音也没察觉到,竹香不敢打扰,只能静静地陪着。
直到林祁煜的声音在马车外传了进来:“音音,到家了,下车吧。”
林音这才从发呆的状况脱离出来,定了定神,便就着竹香掀起的车帘走到马车门处,扶着林祁煜的手下了马车。
林祁煜看她的样子,知道就算让她回房休息也是休息不成的,便道:“音音,去书房,说说你的想法吧。”
林音抬头看向他,林祁煜神色温和,情绪稳定,林音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点点头,乖顺的跟着林祁煜到了书房。
竹香泡了茶,给两人各倒上一杯,便退下,将书房门关好,守在书房门外。
林音将茶杯握在手中,身上的寒意方才有所缓解,她轻声道:“也是奇怪,九月的天气应该不冷,可能今日穿的有些少了,感觉身上很冰。”
林祁煜过了一会儿才接话:“可能是心凉吧。音音,今日这事儿你是怎么看的?”
林音道:“郑景元应该是被毕家兄妹俩设计了,他们为了不去和亲,连自损名节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若他们真不想去和亲直接回绝父皇不就好了,这样做一个弄不好就真的是身败名裂还会累及家族,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