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张牧大喊一声。
“起棺！”
起棺，能抬出来的就在上面起。
抬不出来，就像武老二这口棺材这样，就得在坑里起。
其余几口棺材都抬上来，就张牧这边，直接撬开了破破烂烂的棺材板。
一股黑气冲天而起，伴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像是血腥味，和尸臭味混合了。
血腥味是张牧的鲜血。
尸臭味就是棺材里，积年累月攒出来的味道。
那股黑气便是下面潜藏的恶煞之气。
被张牧彻底斩断将要形成的恶龙，散开的煞气，就会暴露在空气中。
头顶的控煞网将其牢牢囚禁在里面，一刻没有化掉，就一刻也跑不出来。
几人快速闪躲，避开那股黑气扑面。
张牧快速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尸骨早已腐烂，身上的衣服也都腐烂得破布糟糟，根本看不出斩龙剑穿过的痕迹。
看不见，武高明跟他母亲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等到黑气散去，张牧才喊武高明过来。
“戴上手套，外面再套一层红布，将你父亲的尸骨都捡到上面来。”
武高明红着眼，上前几步，跳进棺材旁，深吸口气，将手套戴好，又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布套在外面。
颤抖着双手，将破碎的衣服当中摸索着尸骨。
连着捡上来好多，他才终于问出心中最疑惑的问题。
“小天师，为什么那几口棺材没事，就我爸的棺材这样了？衣服又烂成这样，是不是当初买的东西质量不好？”
张牧站在上面，朝他摇摇头。
“你爸爸的棺材位置处在煞气最浓郁的位置，煞气长期在棺材里萦绕，你爸爸的棺材成为这样也算是正常。”
他突然愣住，颤抖着双手将里面摸到的东西抱出来，哽咽着问：“那最不正常的情况会是什么样子呢？”
张牧伸手去接他手中的东西，才看到原来是头骨。
动作一顿，下一秒恢复正常，告诉武高明。
“最严重的是棺材爆炸，尸骨无存。”
这是他随便乱说的，只为了让武高明心情能稍微好一点。
果然，能感觉到他在一刹那松了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头盖骨，继续去将下面的骨头都弄上来。
最后数了数，一块也不少，那边的几口棺材都已经换好了，里面的尸骨是由武家的老三老四跟老五还有从县城赶回来的老大，几人分开弄的。
张牧最后确定一下，每个人都完完整整地弄过来了，这才封棺抬走。
都快走到新坟位置的时候，张牧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拽了他一下，他回过头去看，身后并没有任何人。
又走一步，更加确定脚下有什么东西在绊他。
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前面有人回头看了一眼。
“小天师，你在干什么？”
张牧皱眉，告诉前面的人。
“等我一下。”
抬棺匠停下手中动作，吃力地回头去看张牧。
“天师，怎么了？”
张牧站在原地，还保持着脚丫子往前迈步的动作，双手结印，指尖变换，转眼一个生辰八字在脑中浮现。
他问武高明：“你奶奶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
武高明想了半天，摇摇头。
那边沉稳的武老大，突然开口。
“我妈六指，算吗？”
张牧低骂一句：“糟了！”
随后转身往回走，脚下的步子瞬间就能正常挪动了。
他回头跟前面的抬棺匠喊了一句：“你们继续往坟地走，落棺等我。”
老太太如果是六指，那刚才拽着他的东西应该就是在提醒他，落下一根手指的骨头。
他数着骨头是按照正常人的骨头数量算的。
但老太太六指，就多了一根。
飞快地奔回墓地，来到那位唯一的女士坟墓前。
“真是抱歉了，提前没问好您的情况，不知道您有六指，我现在带您的手指回去下葬，还望您老人家不要生气。”
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对着坟头念叨一遍，然后奋不顾身地跳进粪坑当中。
旁边负责烧毁棺材板的大爷看的一愣一愣的。
张牧跳进去好半天都没上来，那大爷扔掉铁锹走过来，就见到张牧蹲在那里，对着尸坑里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
又像是在跟什么人对视一样。
“小天师，您在看什么？”
张牧刚弯腰进来在坑里的泥土里捞尸骨，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脸，清晰到每一根毛孔都清晰可见。
是一个女人，很年轻的女人，不像是老年人的样子。
他知道这不是现实，却还是忍不住去探索，下一秒就陷入了幻境当中。
这是对方引他入的环境当中，里面的一切，有可能都是前世他经历过的事情。
也可能是一个别人故意伤害他的幻境，有可能永远在这幻境当中走不出去，最后死在这里。
眼前是从小到大的一幕幕，有悲欢，有离合，最多的就是痛苦。
无限的痛苦，最终的起因竟然就是因为那一根六指。
在老一辈传统的概念当中，六指的人是不吉祥的存在。
这种人，出生就不被接受。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就因为六根指头，出生就被人嫌弃，处处都被人排挤，最遇到一个男人，两人恋爱了。
私订终身，最后怀了对方的孩子，但到要商量结婚的时候，对方还是因为她的六指阻拦了这场婚姻。
那个男人没有要这个女人，眼睁睁看着女人离开，最后两人再也没见。
女人怀着那个孩子嫁给了另外一个憨厚老实的人，两人生活幸福，男人也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后来又生下好几个儿子，可是那个画面当中那个女人生下的是个女儿，后来生下了五个儿子，始终没见到那个女儿。
那个女儿呢？
张牧突然明白这个幻境是为了什么，也明白这个女人明明是武高明的奶奶，却没有跟爷爷合葬。
原来她心中最爱的人还是那个抛弃她的男人。
虽然人已经死去，她也没想再找到那个男人，但她想找到那个女儿。
张牧猛地从幻境当中回过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掉。
身后大爷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还举着巴掌，张牧大概知道了这个大爷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