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材纤瘦，躺在只铺了一层床褥的地板上，整个人侧躺着，蜷缩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在自己取暖的小动物。
她似乎睡得很沉，呼吸绵长又有规律，丝毫没察觉到黑暗中有人在注视她。
半个时辰前，她义正言辞地把床让给了他这个羸弱的受伤人士，又在他说这床可以躺下两个人的时候出言拒绝，执意要打地铺。
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陆应时在施杳杳旁边半蹲下来，修长如玉的指尖点在了施杳杳锁骨那处被他咬破的地方。
“唔……”
许是因为疼痛，又许是因为陆应时的指尖温度冰凉，睡梦中的施杳杳发出一声梦呓。
而后，整个人蜷缩的更厉害了。
瞧着施杳杳的反应，陆应时指尖顿了顿，他收回手，视线依旧落在施杳杳的身上。
微垂的眼睑遮挡了他眸子里所有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陆应时在施杳杳身侧躺下，以一个极为占有的姿势从施杳杳身后把人搂在怀里。
睡梦中的施杳杳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她有些不舒服地反抗了两下，但这样不痛不痒的反抗，陆应时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紧贴着施杳杳的耳廓，嗓音刻意压低，“小可怜，是我，你接着睡。”
施杳杳微蹙的眉缓缓舒展，竟然真的没什么动作了。
睡着了也这么乖？
陆应时唇角挑起一抹弧度。
乖得哪哪都对他的胃口。
乖得想叫人欺负。
他都有点舍不得她了。
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陆应时缓缓地阖上眸子，也逐渐进入了梦乡。
…
翌日清晨，施杳杳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陆应时怀里的时候，整个人懵了十几秒钟的时间。
陆应时睡觉这么不老实？从床上睡到床下？
“在想什么？”
陆应时低低的嗓音传来。
他早就醒了，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睡多久。
察觉到施杳杳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他有些好奇对方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自己，所以睁开了眼。却不想对上了施杳杳那极为复杂，又一言难尽的眼神。
他很想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施杳杳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没说，“没什么。”
睡相不好这种事情还是不说了。
陆应时眸色暗了一瞬。
“时候到了，我现在得赶紧去大殿。”施杳杳看了一眼天色，她匆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血就往外跑，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了嘱咐陆应时，“你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只要你不出去，就不会有人发现你，等我回来就给你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说罢，匆匆跑了。扬起的长发的在空中飘扬，仿佛能够飘进人的心里。
陆应时坐起身，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而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嗯，的确不太好，全被鞭子抽烂了。
陆应时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按照施杳杳说的，安静待在这里。
总之已经决定出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就在这里等等吧。
他眸底寒光乍现。
衍天宗的人，可不要让他的精血白白浪费了才好。
…
衍天宗三年才会开山门对外收一次弟子。
施杳杳这具身体就是在三年前进来的衍天宗，只不过是外门弟子。而今天是内门弟子的拜师仪式，外门弟子是没有拜师这个殊荣的，外门弟子，就相当于在这里修行。
施杳杳正稳稳地端着那一碗血朝着衍天宗的传送阵走。
衍天宗有十六座山峰，而关押陆应时的山峰就是主峰。
她所居住的地方也是主峰，只不过因为这具身体的资质太差，所居住的地方距离大殿很远。
想要去大殿，有御剑飞行和坐传送阵这两种选择。
而依照这具身体的情况，只能选择后者。
“杳杳，等等我！”
施杳杳刚在传送阵中站稳，身后就传来了秦昕的声音。
施杳杳转身，就瞧见秦昕朝着这边跑过来。
“杳杳，你今天怎么没有等着我一起？我去你的住处找了一下，没发现你，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
秦昕嘟了嘟嘴，有些责怪地说，视线却一直隐晦地落在施杳杳手中的碗上。
施杳杳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你去我住的地方找我了？”
那陆应时……
“是呀。”秦昕没察觉到施杳杳的走神，“你都不等我，我去的时候人影都没见着。”
施杳杳顿时松了一口气。
紧跟着，秦昕的声音接着传来，“杳杳，这血有这么多……”
施杳杳拧眉看过去。
秦昕躲开施杳杳的视线，小声地跟着施杳杳商量，“能不能现在让我取一滴？”
施杳杳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一滴！他们不会发现的！”秦昕咬了咬唇，“行吗杳杳？”
“秦昕。”施杳杳沉思了片刻，还是给出了警告，“修行之人，要走正道，用他人血液来修炼，这样是不对的，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秦昕的脸色倏地就变了。
“杳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杳杳面色不变，“字面上的意思。”
“杳杳，你现在说这句话未免太过于冠冕堂皇了。”秦昕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冷嘲道，“加入衍天宗的人谁不是奔着陆应时的血来的，你现在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可笑吗？”
施杳杳一顿，对于这具身体来这里是不是为了陆应时的血，她不评价，但是她本人，的确不是为了陆应时的血来的。
她是为了陆应时来的。
“杳杳，你不给我就算了，用不着对我说这些话。”秦昕抿了下唇，“这番话要是被衍天宗的其他人听到了，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谢谢。”
施杳杳轻声道。
对方能够在这种时候还给她这样的忠告，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施杳杳都会说这句谢谢。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通过传送阵来到了衍天宗主峰的大殿。
今天毕竟是内门弟子拜师的日子，衍天主峰上有很多的人，包括但不限于各大峰的长老、弟子，就连其他宗门的高手也大有人在。
秦昕知道，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再从施杳杳的手中得到陆应时的血了，便极力克制着自己看向那一碗血的视线。
施杳杳和秦昕刚走出阵法，就直接被衍天宗的人给围住了。
这些人都是守在这里等着看血的。
为首的人则是一个鬓间有白发的人。
这人是衍天宗的九长老。
九长老白衣加身，衣袂飘飘，整个人气质出尘，像极了那些在话本中的仙人。
“端过来本座看看。”
九长老斜睨施杳杳一眼，漫不经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