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雨梨花孤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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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外,那些番僧与金刚门弟子正与山下突如而来的江湖豪客厮杀,郭破虏等少林众僧突然杀出,登时措手不及。
黑夜中,番僧身穿红色僧衣,金刚门弟子身穿黄色僧袍,甚是显眼。而少林众僧则穿着灰色僧袍,与他们泾渭分明,截然不同。而且灰色僧袍隐身在黑夜中,可谓是如鱼得水。
郭破虏手持一柄镔铁禅杖,挥舞滚圆,没有一个番僧能挡得下铁杖一击,但见他高大的身形在前面带路,左冲右突,远挑近打,望者披靡,后面风雨烟与妙言也是运剑如风,媚姬与吕薇各持兵刃跟随在后,五人如一条巨龙龙头在番僧红海中前行。后面跟随的少林众僧放手大杀,番僧中本来也有高手,但是先被郭破虏五人打伤,又被少林高手冲杀,顷刻间死伤极是惨重。
这一番厮杀,番僧前后受敌,又不知山下有多少人来,不多时便溃不成军,
又斗片刻,番僧渐渐稀少,只见山下有一队人马奔来,当先一人身穿平民衣服,手持长剑上下翻飞,剑锋所到之处,肢断血飞,向这边冲杀过来。
郭破虏看到不是番僧,大喜道:“前面是哪一位师兄?”他一说完,那人大喜道:“郭师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郭破虏听得声音,正是左千秋的声音,大喜道:“原来是左师兄!”于是奋力击杀,那番僧更是难以抵挡,纷纷倒地。
郭破虏与左千秋汇合一起,郭破虏这才看清不光是左千秋身穿平民服侍,就连他带来的人俱都是穿着常人衣服。
郭破虏心道:“全真教真是谨慎,虽然痛恨蒙古,但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落下话柄!”
左千秋道:“郭师弟,有你在太好了,你右我左,我们先去接应其他人,然后再说话!”
郭破虏大喜道:“还有其他师兄弟到来,太好了!”于是两人率队一左一右向两边杀去。
不多时,郭破虏远远又看到前面一队人马,竟然是东灵子率领的一众道士,正与一群番僧激战。东灵子手持长剑正与一个手持铜钵的番僧相斗。
那番僧手持两个硕大的铜钵,舞动铜钵呼呼有声,正与东灵子斗了个旗鼓相当。
东灵子长剑斜走,剑走轻灵,倏忽一剑就向番僧咽喉刺去。这一剑又快又狠。哪知那番僧也算是一流高手,天生膂力奇大,铜钵在他手中浑若无物,大喝一声,铜钵蓦地向前一挡,拦住长剑,并向前一伸,只听当当两声,东灵子长剑断为三截。
番僧嘿嘿一笑,左手铜钵就向东灵子头顶击去,郭破虏大叫不好,就疾奔向前施救,可是距离太远,已是来不及了。
眼看东灵子就要被铜钵击中头顶,突然那番僧双手同时丢掉铜钵,就向咽喉抓去。郭破虏正好赶到,东灵子身体向后一撤,那番僧咽喉鲜血喷涌而出,“啊”的一声大叫,向后跌倒在地。
郭破虏这才看清东灵子左手中握着一把黑黝黝的短剑,犹在滴血。这短剑削铁如泥,郭破虏见识过厉害。刚才东灵子必是用铁剑刺破铜钵,插入番僧咽喉之中。
东灵子看到又有僧人过来,正要挥剑上来,郭破虏大叫道:“东灵师兄,我是郭破虏!”东灵子听到也是大喜,两队瞬时把所有番僧杀掉。
两人相见大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只听得东北方传来一阵阵兵戮碰撞之声,斗得极是激烈。东灵子道:“不好,孟师妹遇到敌人硬碴子了,我们赶快去救援。”郭破虏道:“孟师妹也到了?”东灵子点头,就向东北方奔去。
东北方向乃是少林寺后山,尽是长草密林,道路也是崎岖不平,天色又黑,颇为难走 。越走兵刃相交声音越是激烈,不时传来一两声惨叫声,东灵子与郭破虏飞奔在前,循着声音在长草中疾奔过去,奔出数十丈,眼前大亮,只见百十名身穿白袍的尼姑,正与众多红衣番僧激斗不停。
那些尼姑七人围成一个圆圈,七个圆圈又围成一个大圆圈,把番僧分割困在其中。但是番僧又把尼姑全都围住,虽然番僧人多势众,但是却无法冲出。
想来是番僧准备从后山偷袭少林寺,却反被这群尼姑困住。
郭破虏远远看到这剑阵,好似天罡北斗阵,却又不是。这阵法既攻敌,复自守,七剑连环,以静制动,绝无破绽可寻。但是美中不足的是静多动少,守多攻少,若是自保有余,攻敌稍显不足。不过,却不需要大耗力气,对于身体羸弱的女子来说,正好不过。
只见圆圈中一个妙龄女尼大袖飘飘,长剑霍霍,正在剑阵中穿来插去,所遇番僧纷纷中剑。但是番僧中也有不乏高手,几个番僧跃过去围住那女尼,诸般重兵刃向她身上招呼过去,登时不敌。幸好有剑阵可以进入,这才躲过。不过斗得时间长了,番僧也学得聪明,就是先破剑阵,再斗那女尼。于是联手向剑阵中武功略逊一筹的尼姑攻去,几个尼姑登时不敌,或死或伤,剑阵立时大乱起来。圆圈中妙龄女尼连忙挥剑救援,却被番僧困住,寸步难移。
郭破虏正心想,这是哪里来得尼姑?也是来救援少林寺,还是先帮她们打跑番僧再说。
突地东灵子大喝道:“孟师妹莫慌,我们来帮你了!”说着飞身跃去,就与番僧交上了手。郭破虏正自大惊,只见长草中又有人跃出道:“孟师妹,我也来了!”说着一个文士打扮的汉子手持长剑杀出,郭破虏听了正是风易行的声音。
郭破虏心中疑惑,并没看到孟清秋在哪里?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手持禅杖也跃到番僧身后,大打起来。片刻间就听左千秋也大喝赶来,接着是莫太冲的声音。众人一起攻来,那些番僧登时不敌,还没等后面大部队到来,片刻间就被斩杀殆尽。还有一些趁着月黑从草丛中逃走。
眼见危机解除,郭破虏与左千秋等人见面,俱都大喜,郭破虏突地道:“孟师妹呢?我们快去救她!”
这时那妙龄女尼转过身来,道:“多谢郭师兄关心,我没事!”郭破虏这才看清,那妙龄女尼竟是孟清秋,只是她三千秀发已没,只有一个圆润的光头。
郭破虏大惊失色,惊愕看着孟清秋道:“孟师妹,你怎么出家为尼了?”
孟清秋双手合十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佛本是道,道也是佛。阿弥陀佛,郭师兄,世间再无孟清秋,贫尼法号晓风!”
郭破虏听了心中不忍,正要说话,左千秋道:“孟清秋是我们师妹,晓风也是我们师妹,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人都没有变,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风雨烟、媚姬、妙言与吕薇,都赶了过来,她们与孟清秋颇为熟悉,看到孟清秋如此,心中五味杂陈。有人羡慕,有人欣喜,有人叹服,还有人默然无语。孟清秋倒是落落大方,招呼四人,然后众女去帮其他女尼包扎伤口。
郭破虏这才看清楚,除了东灵子仍是道士打扮,孟清秋是尼姑打扮,莫太冲、左千秋与风易行都是寻常人装扮,就连他们同来之人,也与他们一般装扮,看来并不是掩人耳目故意装扮的。
这时其他大队人马都赶了过来,少林众僧看到左千秋等人,俱都是大声感谢。 了凡听到是全真教弟子,更是连呼佛号,又说出许多感谢之言。
左千秋道:“中原武林同为一家,大师不必客气。何况以前我们在太室山修道多年,多谢大师多番照顾。以后我们嵩山派在太室山长居,还要多麻烦少林众僧帮忙。”
了凡听了先是惊愕,然后道:“这是什么的事,少林派近在咫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左千秋道:“掌教师兄不想多惹事端,让我们把全真教嵩山分支变成嵩山派,由于时间仓促,是以谁也没有通知。还望大师见谅!”
了凡面色不动声色,道:“这事要禀报方丈定夺。”
原来这嵩山甚大,有许多山脉,其中最有名的则是少室山与太室山。
嵩山绵延起伏,有六十多公里,中部以少林河为界,东为太室山,西为少室山;两座高山层峦叠嶂,绵延起伏于黄河南岸。
少室山突出险峻,其山势多变,有南方山水俊秀,又有北方山水的博大雄浑。 少林寺便在少室山下。
而太室山共有三十六峰,岩嶂苍翠相间,峰壁环向攒耸,恍若芙蓉之姿。人文景色甚多。
两座山峰之间有二十多里路,普通人正常行走也要走上大半天。 并不是两山紧靠,而是颇有距离。
但是这毕竟是少林寺地盘,在嵩山开宗立派,没有提前告知,也是不好。这倒不是左千秋有意为之,而是事关紧急,形式所迫,左千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左千秋等人与少林众僧说话之时,郭破虏连忙向东灵子问道:“东灵师兄,左师兄他们是不是还俗,不再是全真弟子,各自开宗立派了?”
东灵子道:“不光是他们不再是全真弟子,就连我也不是全真弟子了!”
郭破虏听了更是惊奇,道:“你不是穿着道袍吗?怎么也不是全真弟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灵子道:“这说来话长了,容我慢慢说来。我们五人被彭道长师兄弟护送,从大都回到终南山后,向掌教禀明道佛大会之事,虽是大败,掌教也没有责罚怪罪。只是看我们五人武功皆失,经脉尽断,深感可惜,又寻找恢复武功的办法,皆是没用。”
“过几日苗师兄回来之后,便与掌教商量,把我们逐出全真教,可以学习“先天功”,重新学武。掌教听了,本不愿意,但是苗师兄讲明利害关系,掌教这才同意。而我们痛哭不愿意离开全真教,苗师兄说,你们恢复武功后,各自成立门派,然后拱卫全真教,不是更好。”
“而且还说,现在全真教树大招风,目标太大,蒙古人不会放过,还会找机会消灭全真教,肢解全真教。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我们自己分开,还能保全更多弟子性命。你们各自成立门派后,全真教文藏道典,也能转移收藏,以免被蒙古人烧毁,也能起到保护全真教的作用。以后你们各派并起,势必也能分散蒙古人对全真教的注意。”
“我们五人心知苗师兄所说是两全其美之计,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于是答应下来。掌教便让我们到悬崖下学习师祖留下的“先天功”秘籍,我们五人学了一天一夜后,豁然开朗,真气又在体内源源而生,更盛往昔,还能重新学习武功。只是不能再使以前全真教的武功招式,不然经脉就会疼痛。幸亏我们还都有自创出一些武功招式。苗师兄等人看到大喜,又说全真教外面支派太多,让我们各自回到修行所在山川,向各派弟子传达全真教掌教旨意,成立新门派。于是我们五人便又各自回去创派。”
“左师兄、莫师兄与风师弟,选择还俗,分别创立了嵩山、衡山和华山派。而我自小被全真教收留无父无母,无名无姓,于是仍出家为道,虽然都是道士,可是道袍有所不同。而孟师妹父母早亡,自小被全真教收留,又在恒山时常听悬空寺女尼讲经,宫随子师兄死后,心灰意冷,那悬空寺主持与她交好,知道孟师妹被逐出全真教,于是游说孟师妹出家为尼,孟师妹也早有这个想法,这才削发为尼。悬空寺主持近日又圆寂,便把主持之位传给孟师妹。以前恒山中全真教女弟子大多是失意之人或者是孤儿,也都跟着一起出家为尼。”
郭破虏听了,缓缓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怎么又到少室山救援的?”
东灵子道:“我们创派后,本来要去终南山参加苗师兄接任掌教大典,半路上苗师兄飞鸽传书说,番僧齐聚中原,可能要对少林寺不利,要我们念在同是武林一脉,先去驰援。于是我们便先齐聚太室山,果然看到番僧围攻少林寺,便趁着天黑,兵分五路,杀上山来。”
郭破虏没想到在东海上一个多月,江湖中发生了这么多事。
东灵子道:“过几日就是苗师兄接任全真掌教大典,郭师弟正好一同前去!”
郭破虏道:“那太好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江湖上也没有传闻?”
东灵子叹了一声道:“全真教今不如昔,苗师兄不想太过招摇,若不是我们临走前偷听到掌教谈话,也是不知道。所以才把门派中所有弟子都叫上,齐上终南山祝贺,准备给苗师兄一个惊喜。苗师兄对我们都有大恩大德,若不是他力主把我们逐出全真教,学习到“先天功”,并成立新门派,我们可能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做不了任何事!”
郭破虏道:“不错,我们正好路过终南山,也要去祝贺一番!正好可以一起同行。”
东灵子连声说好。
这时众人又在少林寺四周搜寻一遍,除了死伤的番僧与金刚门弟子,其他诸人皆都下山逃走。
郭破虏道:“诸位师兄弟,大家劳累一夜,我们先去少林寺歇息一下。”
左千秋看了看莫太冲等人,然后道:“我们也正要拜访一下少林寺!”
于是众人一起来到少林寺山门前,只见了空、了凡等人早就在大门外相迎。了空大师看到郭破虏到来,连声道:“师叔大获全胜,可喜可贺!”
左千秋等人听到白眉白须的少林方丈大师,竟然叫郭破虏为师叔,也都是惊愕。
郭破虏摆手道:“都是群僧众力所为,还有我这几位师兄弟,我来给大师介绍一下!”
正要拉左千秋,却见左千秋、莫太冲等五人站得石阶下很远,并不过来。了空大师道:“师叔,我们进去再说!”说着不由自主便拉着郭破虏进入寺院内。等到群僧都进来后,接着又关上山门。
郭破虏疑惑不解,这时外面有人高声道:“嵩山派掌门左千秋,衡山派掌门莫太冲,华山派掌门风易行,泰山派掌门东灵子,恒山派掌门晓风大师,前来拜见少林方丈大师!”
这声音一了,关闭的山门又重新打开,了凡走了出去道:“五位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左千秋等人道:“好说,好说,深夜拜山,多有打扰,还请方丈大师见谅!”
郭破虏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讲究门派礼节。
了凡大师道:“多谢五派帮少林寺清除宵小!请进!”
左千秋等五人这才进入少林寺中。了空大师看了看左千秋等人,大笑道:“你们都是郭师叔师兄弟,少林寺与全真教同为武林一脉,也都是惺惺相惜,我们便各论各的,如何?”
左千秋五人道:“正该如此,若论少林与全真教的辈分,我们该成大师一声师叔才对。”
了空摆了摆手道:“佛道大战的事,我听了凡师弟说了,全真教虽败犹荣。你们都尽力。”
左千秋道:“了凡大师与少林诸位大师,也多有帮忙,全真教感激不尽!”
了空大师道:“这次多亏你们相助,不然少林寺可就万劫不复!”
左千秋道:“大师,不必客气,大家都是武林一脉,以后我嵩山派还要少林寺多多照顾则个!”
了空大师看着郭破虏,问道:“师叔,你说该如何?”
郭破虏道:“都是中原一脉,这样互相帮助不是更好!”
了空大师点头道:“不错,师叔所言极是好,我们中原武林应该携手合作,才能抗击蒙古。少林寺以前闭门不出,还是被蒙古人猜忌,以后也做个怒目金刚,奋起反抗!嵩山派在太室山,少林寺在少室山,也能有个照应。希望我们两派比邻而居,携手同行。”
左千秋本以为少林寺会故意刁难,虽是中原一脉,但嵩山向来是少林寺地盘,若是没有少林寺许可,在嵩山开宗立派,可谓是难上加难。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想不到郭破虏一句话,少林方丈便应允下来。
虽然少林寺朝不保夕,但是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
了空大师又道:“老衲有话直说,全真教掌教真是大胸襟,大智慧,让你们五岳分支各自开宗立派,真是了不起的决定,也是眼下最好的自保方法。更为中原武林开枝散叶。”
左千秋五人道:“大师所言极是!掌教要我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不仅拱卫全真教,还要维护中原武林。”
了空大师听了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好,希望你们不要忘了全真掌教殷殷教诲,一片苦心。更不要忘了创派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