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说,刚好也有些饿了,找茶楼吃点东西。
茶楼大堂中,一个说书人正在说夏天弃率军北征大破匈奴的故事,那说书人醒木一拍,“话说王爷座下十二员大将,头一把交椅乃是顾家后人顾小姐,这顾小姐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文武双全,手拿一百二十斤镔铁长枪……”
“我的是我姐吗?”顾昀听得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姐姐手中的梨花枪重一百二十斤了?
“说书嘛,都是这样的。”秦瑜咽下一口茶水,跟顾昀说道。
两人正说着,听到边上有人议论道,“那顾家小姐武艺如何不知道,但是闺训女戒肯定没学好。”
顾昀一看,边上坐着四个书生,在那儿高谈阔论。
“就是啊,听说她还批改奏折,牝鸡司晨,非国之吉兆啊!”
“可恨太子殿下被他蒙蔽,朝中御史竟然无人敢犯颜直谏,人心不古,忠贞之士受压啊!真是耻与为伍!”
“我看那什么顾小姐,只怕就是祸国妖妃……”
顾昀听到这话,气得一拍桌子,转身就想将那桌人给踹了。
秦瑜也听得火起,只是不能任由顾昀去打这些书生,连忙跟了上去。
顾昀还未开口,边上另一桌上已经有人开口道,“我看某些人正经连个进士都考不上,在这儿胡言乱语,哗众取宠,想搏个名声啊!”
“我看也是。读书人不靠才学取胜,靠背后论人长短,只怕读一辈子书,也只能给圣人丢脸!”
“要本事没本事,要才学没才学,也只能靠背后说长短来露脸了。”
“四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种人要是能考中,才是老天没眼呢。跳梁小丑,也只能在茶楼卖卖嘴皮子了。”
边上这桌两个人背对四人,说话声音却刚好能被这四人听到。刚才顾昀一拍桌子,大堂中众人都不由看过来,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骂跳梁小丑,那四个书生气得脸都红了,其中一人气得指着那两个背对自己的喝道,“你们——欺人太甚!有本事当面来分辨,含沙射影算什么本事?”
因为新皇登基后会加开恩科,全国各地的举人都赶往京城,这四人也是其中一员。他们还想金榜题名呢,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能中,实在晦气。
说话的两人听到书生的话,也起身转了过来。
顾昀一看,叫了一声“悦儿”,原来跟书生们呛声的两人中,其中一个正是杨悦,“你怎么在京城啊?”顾昀又看向杨悦边上的人,那人显然也是女子,和杨悦一样穿着男装,他看着脸熟,却一时认不出是谁。
倒是紧跟过来的秦瑜,盯着那女子看了半晌,嘴唇蠕动,低声叫了一声“妹妹”。
原来另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子,正是秦佩。
秦佩抬头,看着顾昀身后的男子,一下红了眼眶,“大哥?二哥写信回家说你没事,祖母太过高兴,都晕厥了。她身子才好点,就带着我赶到京城来,我们昨日刚到京的。”
“你们在哪里落脚?”
“悦儿,你和表姐怎么碰上了?”顾昀一听秦瑜和秦佩的话,知道这就是自己的表姐了。
“我说怎么气急败坏,原来又是两个像模仿顾氏的女人!”秦佩和杨悦一开口,那四个书生发现是两个女子,不屑地说道,“女人就该安守女人本分!”
杨悦气得拳头都捏起来了,还没等杨悦何顾昀他们四个说话,与四个书生相邻的另一桌上,一个白衣男子起身,看着这四个书生问道,“敢问这几位学子,什么是女子本分,什么是男子本分?”
“那还要说吗?圣人都说了,女人当宜室宜家,自然是安守家中相夫教子、打理家务;男子自然应该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说得有理。那四位建了何功?立了何业?”
“我们——我们寒窗苦读,考取功名!”
“你们只是寒窗苦读,顾家满门忠烈,顾小姐不堕父志,以女子之身,披坚执锐,杀敌报国!这样忠肝义胆、侠骨柔情的女子,就得了你们不守闺训四字评论?”那白衣男子朗声说道,“看你们四人刚才的话,除了张口说女子如何,其他可有实证?圣人云,‘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你们自诩读书人,言辞刻薄,自大狂妄,夸夸其谈,不务实务,于国于家何用?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谁给你们的脸在此大放厥词?”
“哼,你妄自迎合上意……”
“本官有幸,在雁门关见到太子殿下和顾小姐上阵杀敌、大败匈奴。他们身先士卒,心怀百姓,这样的人,岂是你们可诋毁的?你们四人不过是见不得女子比你们声望高,心怀嫉妒而已!”
这人开口说本官,四个书生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变了。民不与官斗,他们四个在茶楼说话,也只是想表明表明自己与众不同的风骨而已,碰上了朝廷命官,却有些尴尬了。
“顾小姐如何,上有太子殿下,下有百官百姓,难道朝中百官不如你们见识深远?顾小姐批阅的奏折,言之有物,百官信服,你们大言不惭说什么耻与为伍,”那人不屑地上下看了四人一眼,“一身进士红袍都未穿上,哪里有什么资格谈为伍?”
“既然耻与为伍,你四人就该安守田园,来京城做什么?”
那四个书生脸蹭一下涨红了,其他人一听,不由哄堂大笑,可不是嘛,这是还没上桌就拿自己当盘菜了啊。
“哈哈哈,这位兄台说得好,一针见血,说得痛快。”顾昀不由拍掌,他也想骂他们一通,口舌就没这人说的透彻。
“顾公子客气了,顾家世代忠良,顾小姐和顾公子忠心为国,我深为佩服。”
“敢问大人是——”
“下官郑子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