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静在牢里的日子不好过,从灵州城被带出来时,钱济这些人对他可不会客气,没弄死他已经是很节制了。
大军退到安阳县,钱济吩咐将石静丢大牢里,吩咐人好好看守。程铭振其实也是倒霉,他作为安阳县县令,当然认识石静这位顶头上司知州大人。
一看石静被人拖过来,意外地叫了一声“石大人”,钱济一看,这县令和知州是上下级,万一两人私交不错呢?他不耐烦查证什么关系,索性让人直接将程铭振也往牢里一丢。
这两人在牢里日日相对,程铭振还有本县衙役照顾,好歹给的吃喝用度不算差,石静这些日子吃食上就没少沾光。
现在,一看程铭振要被人救走了,石静一想到太子殿下重伤中毒,再一想到钱济那些人恨不得活剥了自己的态度,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面,连滚带爬扑到牢门口,从木栅栏里伸手去够程铭振,“程县令,程县令,铭振啊,我们共经患难,放我出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程铭振脚步一顿,回头看着石静,有些犹豫的样子
石静生怕放走这个机会,急忙说道,“程县令,你此时逃出大牢,能到哪里去?外面是什么情形?”
来救程铭振的衙役开口道,“太子殿下不太好,蜀军好像要打过来了。”
石静一喜,关牢里时他也恨过石玉香自作主张,将自己这个老子坑惨了,现在听到太子殿下不太好、蜀军要打过来了,他连忙对程铭振说道,“程县令,太子殿下是中了毒,那毒的解药只有福王爷手里有,只怕是毒发不治了。你放本官出去,我们一起去灵州城投奔王爷,你放心,以后有本官的好处,就少不了老弟你的好处。”
为了活命,他直接兄弟相称。
“石大人是说去投靠福王爷?”程铭振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
“太子一死,圣上就没有皇子了。福王爷是圣上的堂兄弟,论血缘,是宗室中最近的。而且现在朝廷乱象四起,福王爷手中可有十万大军,到了京城,圣上也得掂量一下啊。我们去求见福王,王爷一定会留下我们的。”
“当初王爷进灵州城,还是我派人开的城门。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对于有功之臣不会薄待。”为了让程铭振相信,石静提了自己的功劳。
程铭振终于移动脚步到他的牢门前,两个救人的衙役有些为难,“大人,外面都是人,混出去不容易——”
石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程铭振改变主意。幸好,程铭振微一犹豫,还是下定决心,从一串钥匙里找出牢门钥匙,将门打开,“石大哥,小弟的前程,就拜托大哥了。”
“放心,你我兄弟同患难,共富贵,以后祸福与共。”石静感动地抓着程铭振的手许诺。
程铭振扶他起来,“石大哥,我扶您走,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
石静这时候只觉冒出了一把力气,借着程铭振的胳膊一撑,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就往外走去。
一走出县衙大牢,听到远处人声鼎沸,还有争吵打斗的声音,他只觉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不知该往哪里走,边上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大人,我们往这边走吧。”
石静一看,一个一身劲装梳着丫鬟发髻的女子,手中拿着宝剑,守在牢门边上,这丫鬟的容貌,竟然不比自己的女儿差。他不由看向程铭振,这个知县可以啊,家中的丫鬟都有如此容貌,只怕是上任带来的解语花。
程铭振对上石静羡慕疑惑的目光,只当看不见。顾清韵要扮成自己的丫鬟跟着走,他心中无奈,可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有。今晚被那戏言弄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又不能甩脸色,人在屋檐下啊。
他扶着石静,跟在顾清韵身后,七拐八拐离开县衙大牢,很快走到一个角落里,那里停了一辆驴车,顾清韵示意程铭振上车,“大人,我们要回老家吗?”
“额……不,不了,我们去灵州城。”程铭振说道。
顾清韵应了一声,那两个衙役走到程铭振面前,“大人,我们兄弟将大人救出大牢,只怕会被人盯上。我们在本地没有家累,到哪儿都是求口饭吃,斗胆想跟着大人求个前程。”
程铭振为难地看向石静,石静看看这两个衙役,人高马大,一看就是练家子,逃命的时候,帮手自然越多越好,连忙冲程铭振点头示意他快答应,“程县令,这两人一片忠心,乃是可用之人。”
“好吧,那你们就跟我们走吧。”程铭振叹口气答应了。
两个衙役一个坐上驴车赶车,另一个不知从哪里牵出一匹马跟随,因为县衙外有人闹事,县城城门洞开,一行五人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安阳县城。
很快上了官道,路上远远看到几拨官兵在查人,幸好赶车的老九是个机灵的,没等人到近前,就先避开了,等到走了一段路,石静有些受不了了。
可能是因为夏天弃中毒不治,晚上他还在牢里挨过打,没有缺胳膊断腿,可是一动就痛。
石静靠着一口气撑到这里,眼看平安无事,身上的伤口开始痛起来,忍不住就低声呻吟起来。
程铭振为难地看向石静,“石大人可还能撑得住?”
“能……嘶……哎哟。”石静想再忍一忍的,驴车一颠簸,实在忍不了了,痛呼了一声,“程县令,快到灵州了吗?”
程铭振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驴车慢,还得躲避朝廷官军搜查,只怕最快也要明日中午才能到灵州城。”
“明日中午?”要忍痛那么久,石静脸色都有些白了。
程铭振按照商量好的,想问顾清韵拿伤药,这一张口,才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称呼合适,要是随便取个化名,又怕惹顾清韵不高兴,他略一犹豫,张嘴喊道,“将军,你身上可有伤药?”
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石静觉得这名字有点怪。
赶车的老九一听程铭振这称呼,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县令太有才了,竟然拿“将军”两字当小姐的名字用啊。
顾清韵也有些好笑,整了整脸色,掀起布帘探头说道,“大人,伤药是有的,只是那伤药是止痛的。当初回春堂的大夫给的时候说过,这药吃了后,人会变得嗜睡,您忘啦?”
程铭振一拍额头,跟石静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大人,之前下官因为意外碰伤,为了止痛,找回春堂的大夫开了伤药。那大夫给的药,药效倒是不错,只是吃了后,一天内人都会昏昏沉沉,变得嗜睡,还很难叫醒。我们明日中午就要到灵州城……”他为难地看看石静,“下官只怕灵州城守门的不认识下官,不肯通禀让我们进城,您在城中多年……”
石静明白了,程铭振一个小知县,又是刚上任的,没到过几次灵州城,在城里人生地不熟,他怕自己昏睡了,万一碰到人盘问,他没法应答呢。
石静有心想再撑一撑,可是没药的时候还能忍,听说有药,就觉得晚上挨的打,打得浑身上下都痛,一定药吃药才行。他掏出自己的一枚印章,“进城之后,拿着这印章到知州府,自然就能证明本官的身份了。”
程铭振接过来看了看,应该是石静的私章,“好。将军,快给石大人吃一粒药吧。”
顾清韵掏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药递进去,石静等不及程铭振转手,自己上手抓过药丸,马上丢进嘴里,硬是咽了下去。
顾清韵看着他吞下去,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放心地将布帘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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