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弃前脚从宫中离开,皇城外一个御林军就往外送了信。
夏端得到消息后,连夜召集了幕僚和一些朝中官员议事。
第二日,右相沈明将安州、昌州等地战报当朝启奏,叛军一日之内连下三城,待休整后将要攻打昌州,有官员请求宪宗立即下旨,让顺王率领征北大军直接南下,阻挡叛军。
“圣上,叛军下一个要攻打的就是昌州,京城危急,京畿一带已无可调之兵。顺王率兵还朝,乃是天佑我大夏,请圣上下旨立即命顺王带兵南下。”兵部右侍郎出班请求。
被右相所说的话吓到的朝臣们,听到这话,觉得这主意甚是有理,纷纷附议。
宪宗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再看向右手边垂首站立的夏端,呵斥道,“顺王为国征战,才取得雁门关大捷,大败匈奴,此乃前所未有的功绩。朕召他回京,打算将此大捷昭告天下,让天下人同喜。”
“顺王能大败匈奴,叛军乃是乌合之众,顺王爷攻打叛军,正好手到擒来。”有大臣大声说道。
“朕对顺王,甚是想念。”京城中除了守卫皇宫内城的御林军,宪宗只觉得谁都不信,怎么肯让夏天弃带兵离京,他放缓声音说了一句,又看向武将那一列,“朝廷危急时刻,难道满朝文武,只有一个顺王可带兵?朝廷这些年的俸禄,给到了什么人?”
这是嘲讽武将们光吃俸禄不干活了!
跪在武将一列的有恩荫任职的,也有真的打过仗的,有老将听到宪宗这话,愤而起身就要请战,还未开口,夏端已经开口道,“父皇,叛军如今兵强马壮,连韩将军都败于方绍堂之手,朝中就是有良将,也无兵力可调派啊。”
想要请战的老将听到这话,挺直的腰背又颓然地弯了下去。
二皇子所提的韩将军,也是出身将门,他带兵去崇州剿匪,结果到了崇州地方官吏阻挠,粮草不继,后来又中了方绍堂的圈套,三战三败,损兵折将,重伤败退回朝。
崇州那边跑出来的官吏们纷纷上折参奏,说韩将军一意孤行,还说什么叛军是流民也是可怜,说他妄图与叛军勾结。
宪宗觉得韩将军大败丢了朝廷脸面,看到那些奏折后更是大怒。一怒之下,削了韩家官职,韩将军一时激愤伤口崩裂,直接伤重不治身亡了。若不是大臣们纷纷求情,只怕韩家也要落个满门问罪的下场了。
“圣上,安州等地守军败退后,如今那些兵力都在昌州,这些是可用之兵啊。臣以为可派将军过去,收拢这些兵将。”郑兴儒看满朝没人说话,忍不住出列说道。
他这话一说,遭到了武将那边二世祖们的嘲笑,“郑大人可能撒豆成兵的故事看多了,残兵败将,要立即收拢了打仗,谁有这本事?”
“郑大人说的轻巧,不如去打一个给我们看看。”
这些二世祖们虽然是将门出身,但是朝廷重文轻武后,他们连兵器都没摸过几次,所谓“高第良将怯如鸡”,说的就是这些人了。
打过仗的两位老将有心为国拼死一战,想到韩家的下场,二皇子又说了现在兵力空虚,谁敢请战?自己战死也就死了,万一像顾家韩家一样,死了还得个污名,或者家人再被问罪,那自己不就是害死了家人?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苦涩,又都转头避开对方的目光,沉默地站在边上,宛如雕像。
一时间,郑兴儒独自面对二世祖们的嘲讽,他没能舌战群儒,倒是将自己给气晕过去了。二世祖们发出一声欢呼,只觉得自己这边打了大胜仗,恨不得弹冠相庆。
宪宗对于叛军之事也是忧心,他看向安乐侯李世静,李侯爷没看宪宗,倒是爆出了一连串的咳嗽,边上的人担心第看着李侯爷。
李侯爷吓得下跪请罪,“圣上恕罪,老臣近日受了风寒,当殿失仪。”
“无妨,既然病了,就回家去养养吧。”
“多谢圣上体恤,老臣下朝后就去告假。”李侯爷感激涕零地磕头谢恩。
宪宗却不肯放过他,“安乐侯,当年你也是在军中待过的,如今可有保举之人?”
“圣上,老臣觉得凉州军骁勇善战,西北西羌还算平静,乃是可用之人。”李世静直接推举了凉州军。
顺王就是到凉州军中历练的,如今凉州军大将军曹大刚,当初还将自己的一营主将位置让给夏天弃呢。谁敢说曹大刚不是顺王爷门下的人?
有人就觉得李世静到底因为李太妃的关系,想帮顺王一把啊。
“安乐侯此言差矣,凉州到京城,相距千里,等凉州军赶到,叛军只怕早就开拔开战了。”右相沈明反驳道。
眼看大殿上又开始争吵,夏端又开口道,“父皇,儿臣倒是觉得,京中如今有一人,可以让他带兵试试。”
“谁?”
“顾家三公子顾昀。”夏端抬头说道,“听说当年顾大将军最善练兵,顾昀既然出身顾家,自然家学渊源,他与其侄女顾清韵,此次在雁门关一战中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追杀苏兀术,立下大功。郑大人刚才提到派将领收拢退守昌州的官兵。儿臣倒是觉得,顾昀或许能有这本事。”
“顾昀?”宪宗看着夏端,显然在猜测顾昀是不是投入了夏端门下。
夏端点头,“父皇,顾昀为顾家鸣冤,父皇下令让三司审查顾家之事。听说顾昀提供了物证人证,若是能证明顾家清白,父皇何不给顾昀一个证明顾家骁勇的机会?”
“圣上,微臣以为,叛军逼近,昌州不容有失,派顾昀带兵有些冒险。”周从实马上跳出来劝阻,“顾昀未曾带领大军打仗过,朝廷战事,怎能儿戏!”
他这话,等于是指责夏端将朝廷打仗的事视为儿戏,拿带兵打仗作为顾昀证明的机会,太过轻率。
夏端微眯了一下眼,这周从实一直是个纯臣,还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人,宪宗将他放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真是知人善任了。这耿直的书呆子逮谁咬谁,谁的情面都不给。朝中不少人都对他恨得牙痒痒,偏偏谁也没法将他拿下。
右相看了周从实一眼,开口道,“圣上,老臣以为二殿下的建议,或可一试。朝中如今没有可用兵将,顾昀出身顾家,总有独到之处,不如圣上宣顾昀上殿问问吧?他若有把握,就许他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