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韵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房,走到门口,就感觉不对,房中有人!
这次回来,珍珠到底是宫中出来的,万一被人见到不好,这些年她奔波忙碌,也早就习惯自己照顾自己,身边无人伺候也无妨。所以,她让珍珠去青州,先与当归一起,待在青州顾宅。
她身边没有贴身伺候的人,离开房间后,她的房里就不会再有人了。而顾家侍卫们散在自己和顾昀的住处而住,寻常人想摸过来,还真不容易。
现在,她明显感觉到房中有人躲着,这是多次沙场征战、生死一线后养成的直觉。
顾清韵左手拿着匕首,右手推开房门,感觉到一个黑影扑过来,她左手匕首由下往上挑去,这要刺中了,躲在房里的刺客就得开膛破肚。
那黑影吓了一跳,一边喊了声“是我”,一边往后退开两步。
顾清韵一听这声音,硬生生止住了匕首上挑的势头,将手往外翻,借着往外的力,卸掉了向上的力道。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有些恼怒地低喝道。
房中的黑影,赫然是夏天弃。
他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衣裳下摆那巴掌长的缝,为了见清韵,他还特意躲在寺外换了套干净衣裳,结果刚见面清韵就给了自己一匕首,衣裳都被刺破了。
“你冲我挥刀。”他委屈地嘀咕,“我特意换上的衣裳。”
顾清韵看他还委屈,气笑了,“殿下,你不声不响躲在我房中,我还以为是刺客。”
“我本来想直接去见你,发现寺外有人监视,就先躲到你房里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一间房?”顾清韵也是奇怪了,普济寺的客房还挺简陋的,都是一间间单独的屋子,自己边上就是顾昀的房间,另一边是成叔的屋子,夏天弃若是胡乱翻找,肯定逃不过顾家侍卫们的眼睛。
夏天弃抿嘴,他才不会说是因为清早他就到了,怕吵醒清韵就躲在客房外的树上,看着清韵从房里走出来的。不想说,他只能委屈地看着顾清韵,“清韵,我饿了。”
顾清韵看他眼睛都抠进去了,眼底两片明显的乌青,衣裳虽然是干净的,可一看那样子,风尘仆仆,靴子上还有一层灰,显然是一路急行赶来的,一边回头喊人去庙里食堂拿点吃的,一边关切地问道,“你这是几天没睡了?日夜兼程赶来的?出了什么事了?”
夏天弃要是按照旨意,跟着钦差和征北大军从雁门关回来,此时应该还在路上,这么快就到了京城,显然是没有跟大军一起走,“是军中出了什么变故吗?”
听顾清韵一叠声发问关心自己,夏天弃就觉得几天没睡都值得了,他摇头,“军中没事,我听说你们要告御状,有些担心,就让大军后面走着,我先赶回京城来了。你进宫见过皇帝了?他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受伤?”
他怕自己赶不及,特意让人送东西给李太妃,只望李太妃看在顾清韵为升平公主立庙的份上,能说话的时候帮清韵一把,他还给李尚送了信,让他务必找人帮顾家说话。可是,自己没有待在清韵身边,他只觉得吃不好睡不好,要不是怕马吃不消,他恨不得不眠不休赶回来。
顾清韵看他着急担心的样子,心中一软,走进房中,又让人送了热水进来,倒了杯水递过去,“看你嘴唇都裂开了,喝口水润润。我没事,别担心。”
夏天弃也是渴了,明明十一月的寒天,他这几天却是每天都跑出一身大汗,看到顾清韵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接过水一口气喝完,将杯子递给顾清韵,一副我还要喝的样子。
顾清韵又倒了一杯,夏天弃一连喝了三杯,才觉得肚子里有了热气。
“小姐,灶上只有馒头了,我拿了四个过来。”老五端着一盘馒头在房门外喊道。
“拿进来吧。”
老五端着馒头走进房中,差点将手中的馒头给掉了,“小姐,他,不对,顺王爷怎么会在这儿?”他额头一下冒出一层汗,“顺王爷,您是怎么进来的?”
守在客房的侍卫们难道是死人吗,大白天的让个大活人跑进小姐房里,一点都没发现?
“馒头放这儿,你先出去吧,让大家都警醒些。”
“小姐放心!”老五连忙郑重应道,这客房护卫都是他负责的,出了这纰漏,只怕何志成要抽他十鞭子了,不想人前挨打,他还是现在就去找何志成求求情,能不能让他躲在客房里受罚吧。
“我跟王爷说过侍卫守卫之事,今日之事,不是你的失职。”顾清韵一看老五的脸色,就猜到他的失落,连忙安慰道,“你跟成叔说,是我说的,这顿鞭子先记下。不过守卫之事得重新加强一下。”
老五连忙谢恩,郑重答应,忍不住瞪了夏天弃一眼,等他重新排好侍卫班头,就让这顺王爷再来闯一次。
夏天弃压根没管别人的眼神,看顾清韵端着馒头过来,他整个人坐直了,双手扶着膝头,腰背挺直,规矩地像等着上课的学生一样。
顾清韵将馒头递给他,“先吃点馒头垫垫肚子,等到晚上,我再让人烧饭菜。”
夏天弃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垂眸看到自己衣裳上的口子,“清韵,衣裳破了,我回来地匆忙……只带了这一身衣裳……”
“脱下来,我给你补上。”他的意图太明显,顾清韵想装不知道都装不出来了,当年在宫里,她也曾用自己蹩脚的针线手艺,帮他补过衣裳,做过荷包。
夏天弃高兴地满脸放光,应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就将外套给脱下来递过去,自己裹了顾清韵挂在床边的披风,继续坐那儿啃馒头。
这……也太不见外了。
顾清韵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看夏天弃裹着自己青色披风坐在那儿,那件披风,珍珠还在领口用嫩黄绣了一圈兰花,女子披风的式样,也亏他不嫌弃。
顾清韵懒得说了,找出针线,坐到另一边,垂头帮夏天弃将那衣裳的口子缝起来。自己的针线活,这几年有了点长进,只是这最后的效果嘛……顾清韵缝好拿起来看了看,感觉就像衣裳上爬了条蜈蚣一样,她有点不好意思,正想让夏天弃看看,一抬头却发现夏天弃不知何时睡着了,手里还捏着半个馒头。
这人……是几天没睡了吧?自己身边,好像只有他是个傻的,其他人都说自己算无遗策,只有他,好像自己这儿一有风吹草动,就担心地不得了。
顾清韵看夏天弃仰靠在椅背上,都打起了小呼。
要不要让他躺下来睡?顾清韵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叫醒他,将馒头从他手里拿下来,又将床上的一条薄被盖在他身上,将火炉往他那边移了一下,自己拿了本兵书坐回椅子上,慢慢翻看起来。
夏天弃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看到顾清韵坐在桌前,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书,清韵就在眼前,他只觉得终于安心了,一闭眼又重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