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韵是探望了肖正国后,临时起意来到顾宅的。
明日就是一场大战,她忽然就想回家来看看,走了一圈,满眼断壁残垣,可是她闭着眼睛,都知道顾宅的结构,哪里是花园,哪里是演武场,哪里是马厩……所以,她让人找来香烛,让父母兄嫂能在家里享受一下香火。
本想马上离开的,追进城来送信的侍卫找了过来,呈上了陈七的书信。她还未来得及看书信,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顾五出去一看,说是林家正在搜逃奴。
守在顾宅外面的人发了信号,说是有人鬼鬼祟祟躲在顾宅墙角,顾清韵就让侍卫去看看,这侍卫一看,竟然是熟人了,听周瑞的话不像有假,就将人带来了。
周瑞和伴书将自己两个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伴书哽咽着说道,“我家小姐猜到林天佑要佯败退兵,带兵进京勤王后,急得不得了。无诏进京,可是造反的罪名,再说,这要退兵了,北地的百姓们只怕又要遭殃。我家小姐就派周瑞去送信,想请林明远阻止这事。没想到……那林明远也是衣冠禽兽,小姐错信了他,一片好心,还招来杀身之祸。”
伴书一想到周氏的惨死,悲从中来,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周瑞接着说道,“顾小姐,我们两人想要跑回兖州,向老爷和夫人禀告实情,可是,林家将雁门关围得铁桶似的,我们逃不出去,还望顾小姐垂怜,帮我们逃出城去。”说完,就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起来,额头上染了一片黑。
顾清韵阻止不及,示意边上的侍卫把他扶起来,“你身上的伤口又出血了?”
“只是小伤……”
“既然要逃命,身体就是最重要的,还是先去包扎一下吧。”顾清韵挥手,让侍卫领着他和伴书到隔壁,包扎一下。
两人一走,顾五气得骂了一声娘,“林天佑那老贼,除了背后捅刀子,沙场上当软蛋做逃兵,还有点什么本事?”
其他几个侍卫也气得大骂。
顾家军打仗,一向是勇猛直前,最看不起这样的逃兵。
“小姐,我们是不是马上禀告太子殿下?”顾五问顾清韵。
顾清韵摇摇头,“林天佑既然喜欢做逃兵,就让他做吧。”
“可是……他这一跑,是丢下其他人给他顶着啊。他一路跑到京城去勤王帮着外孙抢皇位,我们就得帮他顶着匈奴,林家军和福北大营一走,就带走二十多万人,我们剩下的说是六十万,其中还有民夫等人,只怕到时能打的五十万都不到。”
顾五有些着急,五十万人对上匈奴百万大军,这仗还怎么打啊?
顾清韵冷笑了一声,“我们为何要顶着?林天佑逃了,我们自然退回雁门关。”
“可是……小姐,这……守不住啊。”顾五听不明白,“再说,现在禀告太子殿下,不就将林天佑那层面皮给撕下来了?”
“他还没做,我们如何能定罪?让周氏的两个家仆作证,林天佑只要说这两人是毒死主人私奔,发现逃不掉后怀恩在心,恶意污蔑,我们能怎么办?”看书溂
“那……那还有陈七的信,林明远私通匈奴、通风报信,这事他总辩不了了吧?”
“我们若是这样做了,正中林明远下怀,他还巴不得呢。”
“啊?”
顾五只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有些目瞪口呆,“难道林明远知道陈七是我们的人,故意让他送信的?”
“对他来说,不管陈七是不是我们的人,他都会让人相信陈七是我们的人。”顾清韵说了句有些拗口的话,看顾五等几个侍卫还有些懵懂,解释道,“陈七几个是青州人,如今大家都知道我也是在青州长大。林明远让陈七去做送信的事,回头就可以说陈七是我们的人。”
“可这……没人会相信小姐会让陈七通敌。”谁都知道顾家人铁骨铮铮,怎么会干通敌卖国之事?
顾清韵苦笑着摇头,“如今已经不是当年了。陈七去给匈奴投信,事后林明远就会说是我为了报私仇而置大义于不顾。这他只要拿下陈七几人,或者杀了陈七几人,再弄些莫须有的证据放着让人搜出来,我就有了嫌疑。这样一来,给匈奴通风报信这事若成了,此次若战败,就是我的责任;若是胜了,那他林明远就是洞敌先机,将我的阴谋挫败了。”
“他这是……这是娘的,这是颠倒黑白!”顾五想要破口大骂几句,却实在惊得无话可说,连骂都找不出话来骂了。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若是因为陈七送信顺王爷和段将军那边有了损失,段将军对我还能信任如初吗?他这也是挑拨。若是段将军受伤甚至不测,那青州大营其他人会怎么看我?再是信任,也会留下疙瘩。若是我此次能脱罪,林明远就有机会挑拨青州大营的将士们,我就失了根基。”
“如今事情有变,林天佑打算带兵进京勤王,扶持七皇子上位。林明远也许还会借着陈七这事做其他文章。比如他发现我私通外地,忧心京城,带兵回京救驾。他就算勤王不成,也许还能捞个救驾的功臣呢。”
“那我们怎么办?小姐,难道就任凭他泼脏水?”
“自然不是。你等会儿去驿站,这时候……肖大将军若是睡了,你就求见唐先生,就说我安排了斥候出城探查,至今还未有音信传回,请唐先生行个方便,让我们的人到城楼上看看。”
白神医刚刚救了肖正国,肖正国对顾家人又有好感,再说若是有探敌的斥候送回消息,对匈奴还能更了解几分,想来凉州军会卖自己这个面子。
“那是要给陈七他们送信吗?”
“嗯,让陈七他们想法子去左路,找到顺王爷和段将军他们,将这事告诉他们。其他的就不用做了。顺王爷他们自有决断。”
“那林天佑佯败这事,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