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幕僚陪着肖天楠,带着几个凉州军的将领来议事。凉州军和林家军,分了左右而立,泾渭分明,一眼看去就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现在,唐幕僚刺了一句,将球踢给了夏竞和林天佑。
夏竞看着林天佑,“孤对军务不通,还有赖林大将军与诸位将领商议。孤相信诸位都是忠君爱国之士,绝不会如唐先生说的是怯战之人。”
这话,又刺了林家军一句。
林天佑噎了一下,起身冲夏竞说道,“臣以身许国,林家军上下绝不敢畏战。”
其他林家军将领们,也跟着说了一句“不敢畏战”,人多嗓门大,大帐中甚至都有回声了。
唐幕僚连忙向林天佑请罪,“在下直言惯了,多有唐突,还望林大将军恕罪。”
先说自己是直言,然后又是请罪,这话等于将林天佑又顶了一下。
林天佑双目眯成一条线,看向唐幕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素闻肖大将军看重唐先生智计,想不到唐先生还是直爽之人。”
顾清韵看唐宗文撩拨林天佑和林家军的人,不由暗自一笑。
唐宗文还有闲心打嘴仗,看来肖正国如今至少伤情稳定,未曾恶化。他将希望寄托在白神医身上,一看自己来了,宁可当出头鸟,往死里得罪林家,向自己卖好。这人对肖家父子倒是忠心耿耿。
夏竞不耐烦地咳了一声,示意林天佑不要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林天佑看看众位将领,说道,“太子殿下,臣以为如今我军粮草有些吃紧,正该速战速决。段将军、顺王爷和小儿明远带兵突袭,七日后正是决战之时。趁匈奴猝不及防之下,大军压上,将他们一举赶回草原去。”
现在军中的粮草还够一个月的,要是七日后决战,倒是个好时机。一举将匈奴打回草原,大军还可乘胜追击,待到半月后回来,避开了草原严寒,还刚好保证粮草能接上。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七日后都是决战的最佳时机。
要是粮食充足,还能像林家军那个将领说的那样,先打一仗,打不赢就坚守城池拖到冬日。现在粮草不足,万一匈奴人发现夏军粮草不足,拖到冬日来攻城呢?到时候八十万大军缺衣少食,还能有几分战斗力?
所以,七日后的决战,就是夏军最好的机会。
这次,其他将领们,包括唐幕僚等凉州军的将领们,也都点头赞成了。
夏竞看众人都无异议,又看了顾清韵一眼,看她也是点头赞成,遂拍板道,“既然如此,我军就七日后出城,将匈奴赶回草原去。”
“谨遵殿下之命。”林天佑等所有将领们起身领命。
“如何调兵,还得林大将军做主。不过,孤觉得顾清韵乃是顾家后人,文武双全,石城解围时智计过人,段将军率人出城,青州大营没有主将,孤认为顾清韵可暂代。”
“殿下,顾小姐到底是女子……”
“别人说这话还罢了,林大将军说这话,却是不妥。”唐幕僚抗声说道,“林大将军难道忘了当年顾家大小姐顾晴,也是女子之身,领军出征,百战百胜。”
“是啊,当年林大将军和林少将军,还曾听顾大小姐号令呢。”凉州军中,曹大刚揭了林天佑的底。
林天佑心中发怒,面上却只是沉了脸色,“当年顾大小姐乃是顾友德顾将军亲自带在身边,自幼熟读兵书,顾小姐虽说也是顾家后人,但是到底是乡间长大,未能幼承庭训……”
“林大将军说的是。”顾清韵脆声说道。
众人听他赞同林天佑的话,都不由一愣,就连林天佑也忘了将话说下去。
顾清韵一笑,“林大将军说的是,顾家家破人亡,小女未能幼承庭训,只能习读兵书,勤练武艺,以长辈遗志自勉。”她看了看营帐中众人,傲然道,“但是,顾清韵不敢丢了顾家祖训,以为国守土为己任。如今匈奴攻城,我虽为女子,不敢偷安。”
她走到营帐中间,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太子殿下代圣上率军出征,长我大夏士气,君有所命,臣必从之。臣女顾清韵,愿听从太子殿下号令,率领青州大营余部出战!”
“好,好好!顾小姐不愧是顾家后人,忠君爱民,巾帼不让须眉。”
顾清韵起身,冲林天佑抱拳,“青州大营顾清韵,听候林大将军吩咐。”
林天佑一口气被堵住。他想以主帅身份反对,可是顾清韵压根没听他说话,反而将了他一军,大义上她是秉承顾家祖训,规矩上太子是储君,她是听从君命。
太子刚才已经下令了,自己若是执意反对,那就是不遵太子旨意,岂不是欺君罔上?
林天佑看着眼前跟顾晴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只觉得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威名赫赫的顾大小姐,一时间好像自己才是站在帐下听令的,而顾清韵才是执掌帅印之人。
他深吸了口气,“太子殿下愿意给顾小姐一个机会,还望顾小姐珍惜。”
“多谢林大将军指点。”顾清韵应了一声。
凉州军几个将领,还有受惠于顾清韵的几个将领纷纷跟她打招呼,“能与顾家后人并肩作战,也是一大乐事。”
“还请诸位将军们多指点。”
一时间,营帐中一边面寒如雪,一边谈笑晏晏。
沈涵之坐在靠近主座的林家军这一边,看看帐中情形,冲顾清韵抱拳,“顾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沈某万分佩服。”沈涵之开口说这一句,直接和林天佑划清了界限,表明他不是林天佑那头的,只是中立派。
“沈大人过奖了。”顾清韵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也是客气万分。
几乎是谈笑之间,顾清韵带领青州大营出征之事,就这么定了。林天佑这个统帅,等于被架到了一边,没人听他反对之言。
夏竞看向林天佑,“林大将军,此事既然定了,那就安排其他诸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