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韵以为自己心坚如铁,看着眼前或苍老或稚嫩的脸,却还是眼眶微红了。
她正想劝说百姓们离开,长街处呼啦冲过来林家军,将整个城门处这群人都围住了,为首之人大声喊道,“大将军军令,非常时期,尔等聚众闹事,为防匈奴细作混入,带回去审讯!”
“我们都是城中百姓!”
“就是,我们家世代住在雁门关。”
百姓们不服,争执起来。眼看冲突又起,顾清韵越众上前,站在那带队的校尉面前,“我是青州大营顾清韵,你是奉林大将军军令行事?”
“那是当然。顾小姐,如今雁门关军情紧急,你在城门处煽动百姓,聚众为祸,意欲何为?”那副将义正辞严地问道。
“顾小姐没有煽动我们。”
“就是,我们作证,顾小姐是后头赶来的。”
这副将话音刚落,有听不过去的百姓反驳道。有人带头,更多的人开口反驳。
有些是后来迁居到雁门关的百姓,未曾经历过当年的战事,本来是路过看个热闹。听到刚才那些百姓们的话,再看林家这位副将的样子,不由也开口帮忙说话了。
一时间,人越聚越多,林家军想动手抓人,百姓们急了互相卫护着不让将人带走,顾清韵看这混乱的样子,微微皱眉,正犹豫要不要动手时,有个人挤到她边上,“顾小姐,我家王爷让您稍安勿躁,此事让太子殿下处理。”
顾清韵听到王爷二字,转头看跟自己说话的人,是个百姓装束,但看他体格魁梧腿脚有力,别人推来挤去他纹丝不动,看样子是军中人,难道是夏天弃的人?
那人挤到顾清韵身边,将一侧挤过来的百姓和林家军都给挡开了,顾清韵发现自己前后左右除了顾家侍卫外,居然还围了一些人。这些人穿着打扮像雁门关百姓,可是仔细看就能发现都是练家子。
“这些百姓,都是你们怂恿来的?”顾清韵只觉得刚才有些激扬的情绪,又沉了下来。
那人摇头,“王爷让我们在城中人多的地方说说您在城外的事,没想到百姓们就想要来劳军了。”
王爷本来的安排,是为顾小姐造势,让城中人都知道顾小姐乃是顾家后人。这样一来,太子对顾小姐,就更不敢怠慢了,而且为了顺应民心,也必定会更愿意扶持顾清韵带兵杀敌。只怕王爷也没想到,顾家在雁门关,还有此等影响力。
两人才说了两句,城门下的情形有些失控了,林家那副将显然是铁了心要拿人,不像刚才的百户动手还有犹豫,他挥舞马鞭抽打,有几个百姓被他抽伤倒地。
顾清韵冲老五示意,老五错身上前,一个手刀劈向那副将的手腕,那副将反应挺快,侧身躲过,“你竟敢犯上……”
“老五,不行啦?”边上的顾久看老五没将人拿下,嬉笑着取笑。
“犯你的头!”老五恼羞成怒,揉身再上,连着几招攻向那副将的手腕。
那副将一个不防,手中的马鞭落地,老五一脚将人踢翻。其他林家军顾不上跟百姓纠缠,都向老五围过来。
顾家侍卫们也往老五这边聚拢,直接拔刀跟林家军这些士兵们对峙。
顾清韵抢过一个林家士兵手中的长枪,舞出几朵枪花,林家军们眼前一花,就感觉手背一痛,手中举起的长枪接二连三落地。
顾清韵将手中长枪立在地上,一人一枪,宛如一夫当关之势,看着眼前这些林家军,寒声问道,“林大将军身为雁门关守将,肩负镇守关城、卫护百姓之责。他让你们来,是来维持城门秩序的,还是来抓人杀人的?”看书溂
城门前霎时一静。百姓也好,在场的将领士卒也好,对于顾家只闻其名未曾交手过。现在,顾五一人就能将一个林家军副将打倒在地,而顾清韵一己之力,枪出如龙,连挑数人。就算那些人是普通士卒,但是那些士卒环形围住,却几乎同时手背吃痛拿不准兵器,哪怕是林家军的人,也不由暗自佩服。
“好身手!”人群外传来一声喝彩声。
众人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太子夏竞带了一队御林军,骑着白马来到了南门。可能刚才吵成一团,众人没听到太子驾到的清道声。
“拜见太子殿下!”顾清韵朗声说道,下跪行礼,“诸位父老,太子殿下来了,大家不用担心了。”
其他人如梦初醒,连忙跟着下跪拜见。百姓们听顾清韵说不用担心,觉得太子殿下肯定是为民做主的,慌忙跪拜。南门处此起彼伏的“参见太子殿下”的喊声,响彻云霄。
夏竞进雁门关时,也受到守军和百姓们夹道相迎。别看那时人多,此时人少,他总觉得那时候百姓们的跪拜声,没有此时的响亮。
小圆子站在后面,低声惊叹,“殿下贤明,百姓们拥护殿下呢。”
夏竞傲然下马,迈步往前走到顾清韵面前,伸手虚扶,“顾小姐请起。”又冲百姓和兵将们示意,“大家请起。”
顾清韵起身,冲太子抱拳道,“殿下,城中这些百姓们念旧,不忘当年我顾家先辈镇守雁门关之功,才会想要见臣女一面。林大将军派兵前来拿人,臣女以为实在太过小题大做。”
夏竞微微点头,看向那副将,“林天佑派你前来,捉拿百姓?”
“末将……大将军派末将前来,是防止有人闹事。”林家那副将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来了,大将军听说顾清韵又来到南门,怕她煽动百姓,派自己过来镇压。可是他自己两招就败于顾家侍卫之手,顾清韵一人又卸了这么多人兵刃,如今太子又来了。他听太子那口气不善,也不敢直接应承。
顾清韵看他为林天佑遮掩,笑了一声,“素闻林大将军和林少将军治军有方,百闻不如一见,你身为副将,竟然连军令都搞不明白吗?林大将军派你前来,是防止有人闹事,还是捉拿百姓,这可是两回事。”
“末将……末将愚钝。”那副将被顾清韵问到脸上,越辩驳越错,只能少说少做。
夏竞哼了一声,“让开,让百姓们回家去!”
林家军士卒们脚步微动,却没让开,林家副将也不能当着御林军的面拿下这些百姓,而且他连顾家侍卫都打不过,也拦不住人,这么一想,有些心灰,抬手示意士兵们让开道路。
夏竞对顾清韵说道,“今日要召集众将议事,段将军不在,顾小姐理应代听。”
他收下顾清韵,是觉得此女箭法不错,又听说智谋也不错。可是未曾亲眼见过她的谋略,总觉得传闻夸大其词。
现在,他亲眼看到了刚才顾清韵空手夺白刃,一招间卸了林家那些士卒的兵刃,也看到了百姓们对顾家对顾清韵的拥戴。就算顾清韵谋略不足,有这份武功,再冲着这份民心,他也要将顾清韵好好笼络住啊。
有顾清韵在自己麾下,还用担心林天佑吗?
夏竞原本忌惮林天佑是统兵元帅,现在却是全然不惧了,甚至想着若是拿下林天佑,他让顾清韵取而代之,岂不是直接就有了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