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大营如今明面上是两万兵马,这几年扩充下来,早就过了五万。
段铮此次带了一万人马先行赶到雁门关,后续还有一万兵马赶来。其他三万人马,顾清韵让吴有财和石秀才带着,如今还在青州境内。
等到林天佑大军进入北地,趁着战事一起,众人无暇他顾之机,吴有财等就可以带着那三万人驻兵埋伏在兖州这边的泽山里,这地方离雁城不远,刚好掐住北地入兖州这条官道的咽喉要道。这个地方被掐住,林家军就算败退,也别想逃离北地。
而且,有这三万人接应,林家若想剪除异己,青州大营随时可以退离。
听顾清韵这么安排,段铮点点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顾小姐,大敌当前,我们本该齐心协力,共抗强敌……”他有些痛心,身为一个热血军人,他宁可拿刀拿枪去和敌人搏命,也不愿意费这脑子,坐这儿想这些阴谋算计之事。
顾清韵知道段铮心中的矛盾和失望,自己,又何尝不失望呢?但是,重活一世,她已经学会将视线从对敌上,转到了防备身边的敌人,“段将军,你看这支援军,还未对敌已经四分五裂,从根子上已经烂了。如今战事未起,大家还只是各有算计。一旦战事不顺,只怕就是互相推诿找替死鬼、顶罪羊,与其被人算计,不如先谋自保,再图其他。”
“也只能这样了。”段铮重重叹了口气,“将士不想打仗,文官不思报国,圣上他……唉!顾小姐,要是顾大将军还在,他会如何做?”
父亲若还在?顾清韵想了一下,只怕父亲宁可自己战死,也要誓死保住雁门关,打退匈奴的,她冷笑了一声,“段将军,顾家已经家破人亡了,我不知顾家先人若还在会如何做,如今,我这个顾家后人,能做的就是现在这些。”
段铮明白她的意思,苦笑了几声,“要不是顾小姐在,凭我老段的脑子,只怕就是带着弟兄们听命行事一条路。到时,帅旗一指,让打哪儿就打哪儿,死了往地上一倒,赢了喝碗庆功酒拉倒。嘿,难怪老段做个青州大营主将,都觉得累。”
“段将军自谦了,将军为人磊落,自然想不到这些鬼蜮小计。”
“顾小姐别哄我,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干仗我不怕,谋算这些事,军师您来。”段铮笑着抱抱拳,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青州大营诸事安排妥当,其他奉命支援的几路人马,也陆续赶到雁门关。这些人马一看青州大营驻扎在城外,也跟着在附近安营扎寨。
这时候,林明远在雁门关中,也打退了两次匈奴攻城。
不知是不放心青州大营,还是为了一展林家军实力,挽回之前副寨丢失之过,这两次匈奴攻城,林明远带领林家军守城,没有让城外的几路人马帮忙。
顾清韵站在营中,听着城内传来喊杀声,不过半日,喊杀声渐消,显然匈奴退了。她知道这是匈奴惯常的试探伎俩,看看城中守卫情况如何。若是她的话,也许匈奴退兵时她会趁机掩杀,杀一杀敌人的锐气。林明远倒是中规中矩,打退之后也跟着鸣金收兵了。
到了夜间,老五拿了纸条回来,是陈七传回的消息,林府中林明征吵着养不好伤要到雁城去,被林明远派人看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顾清韵看完之后,只觉有些无语,这林家三兄弟,难道除了林明远,其他两个都是蠢材?这种节骨眼上想逃离雁门关,是生怕城中人心太稳了吗?
老五已经知道了纸条内容,“以前听说林大将军忙着军务,林明远被他家老爷子带在身边教导,林明征和林明生都是林夫人溺爱长大的。”
林明远真该谢谢自己杀了林明生,不然现在城中就有两个拖后腿的。顾清韵恶意地猜测了一下,又看了纸条上其他信息,看到林明远下令封城,不许雁门关百姓离开时,微微皱眉,虽说不许百姓进出有利于防止细作,但是此时封城太早了些。
“小姐,林明远将关城封了,是怕百姓跑了吗?”
“不,才与匈奴交战两场,援军又马上就到,此时城中人心还能稳住。林明远这一手只怕防的是我们,他怕城中百姓里,有我们的人。”
“要是城中父老知道小姐回来了,只怕不少人会出城迎接。”
“这种时候,不要拖百姓们下水,我们也不会进城。”顾清韵微一思量,吩咐道,“给陈七送信,暂时不要送信出城,待林天佑带领大军回城后,有消息再送出来,一定要小心。”她又拿了一个包裹,里面都是胸前嵌了护心铜片的毛皮背心,“找人光明正大地送到陈七手上,雁门关大战在即,陈七几个的家人担心他们,托人做了送给他们的。”
陈七当初带了二十个人到福北大营投军,在骑射营已经待了六年,一路做到了百夫长。
林明远还颇赏识,有心栽培,这次雁门关一战将他调到自己身边的亲兵营中。因为陈七经常随行,对林府中事也有所了解。
顾清韵怕他泄露行踪,如今雁门关中只有林家军在,陈七与城外联系太频繁容易引人注目,待到林天佑带着援军回来,城中人多眼杂,陈七几个就不显眼了。
而偷偷摸摸给陈七送信,还不如借着青州家人挂念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给陈七送信,还能给他们送些护身的东西。
老五答应一声,想法子找人送信去了。
另一个侍卫进来,跟顾清韵禀告道,“小姐,林天佑率领的援军,到了雁门关南面了。”
“来人,去向段将军禀告一声,只怕今日林天佑就会召见众位将领议事。”顾清韵算算路程,显然林天佑是一路急行军赶回来的,他路上不辞辛劳,到了雁门关,肯定更坐不住,马上就要召集将领们议事了。
这日午后,林天佑率领的大军果然到了雁门关城下,凉州军也跟在后面,显然两边人马已经在雁城那边汇合。
太子夏竞摆开太子仪仗,端坐马车上,掀开车帘,在雁门关百姓和将士们的夹道围观中进入雁门关。
很多人嘴里叫着皇恩浩荡,实际上却是第一次见到穿着黄色服饰的皇家人,夏竞含笑向众人点头示意,目光所到之处,百姓和将士们尽皆跪拜在地,口呼“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一路山呼声中,夏竞只觉意气风发,若是那声“千岁”换为“万岁”,就更合他的心意了。
夏竞让夏天弃跟在自己的仪仗边,一起进城,嘴里说是兄弟俩都是皇家表率,可是他端坐马车上,夏天弃和侍卫们一起骑马,看着就像是他的侍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