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引听到土坡后面传来喊杀声、兵器撞击声,想来应该是埋伏在此的匈奴人有动静了。他大叫着“保护粮车!保护将军!”,打马就往秦绍祖这边奔来。
秦绍祖在秦珫和顾清韵护卫下,看着王引渐渐跑近。
王引手中拿着长刀,一路速度不慢,大呼小叫着近了秦绍祖面前时,看清秦绍祖几人的神色,才觉得不对。
“王校尉莫担心,些许宵小之徒,已经擒下了。”秦珫笑着说了一句。
王引转头,他以为的冲出来的匈奴人打斗声音,竟然都错了。从土坡后倒是冲出了一队人,正是青州大营的人在何志成带领下,捆了百多个匈奴人出来。
而他带出来的两百个心腹,已经皆被青州大营的士兵刀枪指着,稍有异动就得丢了性命。
“将军……”他看向秦绍祖。
秦绍祖哼了一声,“将他拿下!”
王引想要跑,可是老五几个早就防备着了,一听秦绍祖的话,丢出套马索将他从马上拉下来,几人上去三下五除二,将人捆了个结实,就连嘴都堵上了。
“成叔,这些粮食你带人送到青州大营交给云将军吧。”
“小姐放心,我这就押送过去。”何志成转头吩咐,“走,咱们赶着粮车送过去。”
青州大营的人将手中抓住的匈奴人丢到地上,赶着粮车走。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刚好就丢在王引边上,王引一看那黑衣人露出的眉眼,赫然是胡人酒馆的掌柜的。那掌柜的目眦欲裂,等着王引破口大骂,他实在气急了,连夏国官话都不说了,骂了一串匈奴话。
若不是看到王引也被五花大绑,掌柜的肯定要觉得王引是在坑自己。他在石城待了几年,从未失手过,哪里想到阴沟里翻船,竟然被王引给坑了?
其实也不怪这个混血的匈奴掌柜,王引找上门威胁他合作,他多方打探之后,确定王引是真的对秦家父子生怨,加上那上百车的粮食,真是最大的诱饵。他是月氏部落派出来的人,妻儿都在部落中,这上百车粮食若是送回部落,也是一大功劳啊,也许还能让妻儿过得好些。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自己探听的消息没错,王引的确想置秦家父子于死地。可惜,王引露了獠牙不自知,反而中了秦家父子的圈套了。
匈奴掌柜骂的太凶猛,还有其他匈奴人也跟着叫嚣,秦珫听得烦人,“将这些人嘴巴都堵上,走,回城!”他边催着往回走,边和秦绍祖笑道,“多亏听了清韵的话,派人盯死了林明征,还真挖出了藏军中的钉子。”
秦绍祖连连点头,“没想到王引竟然包藏祸心。”
王引在石城待得太久,又是入伍即在秦老将军身边,当初沙场上还曾豁出命来护卫老将军,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投靠了林家呢?
顾清韵跟在两人身后,但笑不语。林明远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以他那性子,既然打定主意要夺走石城,总会留下一两手暗棋。这次林明征过来,她想若是发现秦家已经无法掌控甚至要变成敌对时,林明远会怎么做呢?自然是趁着秦家反抗之势未成时,掐灭这股苗头,还能杀鸡骇猴,让北地其他有心与自己这个顾家后人打交道的势力,有所顾忌。
至于王引这儿拉出的胡人酒馆这处,完全是意外之喜了。这王引也还算是发挥了最后一点作用,匈奴人安插在石城的暗桩据点,必定万分小心的,不知他是如何发现的。
王引被拖在马后,有心想跑跑不掉,想要说话嘴也被堵住了。
等到回到石城,石城北城门洞开,上百个火把照得有如白昼,秦琅焦急地在城门口晃悠,看到秦绍祖一行人回来,高兴地叫了一声“父亲,哥”,又跟顾清韵低声说道,“清韵,胡人酒馆查抄了,查抄到不少东西,等回府之后你看看。”
秦绍祖和秦珫就看着秦琅站在顾清韵边上,一五一十将查抄之事细细说了一遍,相视一笑。不怪秦琅是这样,就连他们两个,好像也习惯事事要让清韵拿主意了。明明是晚辈,但是那股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们觉得跟老太君面前一样,不对,好像比站在老太君面前还要恭敬些。这感觉,就像将军面对大帅时,忘了年纪身份,天然就服从了。
秦琅没秦绍祖两个想得多,自从顾清韵让他盯着城中后,他是真的将石城给好好翻了一遍,却没发现这家胡人酒馆有何异处,“要不是王引将他们引出来,我还真没发现这酒馆有何不对,是我太过无能。”
王引在边上听到这句,只觉一口老血闷在心口,自己这算是——立了一功?
而胡人酒馆的掌柜和伙计,就冲着王引目露凶光了,恨不得冲过来咬他一口。
入夜,城中大街已经空无一人,秦绍祖将这一群人带往将军府。
秦绍祖命人将王引带进了议事厅中,石城中的将领校尉们惊讶地看着,显然也不信王引竟然背叛了秦家。
秦绍祖命人拉下他嘴里塞的布团,“王引,你十五岁从军,在我父亲身边伺候。我父亲,我兄长,就算我,自问也待你不薄,当初我在战场遇险,还蒙你相救,此事我感念至今,如今,你为何要害我性命?”秦绍祖沉痛难当,几乎是一字字问道。初听王引居心不良时,他都不敢置信。
王引一路回来,对自己的下场早有所料,听到秦绍祖的话,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自从知道你与林明征见面之后,实在不敢置信,到此时,我只想问你一句:我秦家可有亏待你之处?”
王引冷笑了一笑,“我在老将军身边做亲兵,几次舍生忘死拼杀,就像将军您说的,我还曾在沙场上救了将军一命,可老将军和将军是如何对我的?老将军为了个民女,将我军法从事,若不是诸位同僚求情,老将军还要将我斩首示众!”
他豁出去了,盯着秦绍祖问道,“将军既然记着我的救命之恩,就是这样报答的?我一刀一枪累积军功至校尉,为了件小事,直接降为百户,在军中苦熬了二十来年,如今才是个校尉!”
“看看石城军中,军功不如我的,如今都是什么职务了?”王引看了眼秦珫和秦琅,“不过是不会投胎,黄口小儿都能称将了。”
“你……原来为了降职之事,你怀恨至今!”秦绍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违反军令,本该斩首,念你往日功劳,才以军职代罚……”
“不过是借口而已,要真是念着我功劳,将军说声免了,难道有人会追究吗?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的娘们,都被匈奴人碰了。”他看向厅中那些将领,越说越是激动,“谁没上过青楼?那种女人,睡了又如何?我不过是倒霉被抓了个现行,杀鸡给猴看,老子拼死拼活厮杀,在沙场上流血流汗,睡个女人……”
顾清韵站在秦绍祖边上,看秦家三人没有动静,上前一脚踹在了王引的心口处,将人直接踹飞几步,“砰”一声掉落地上。
王引吐出一口血,看到顾清韵,眯眼打量着,怪笑几声刚想说话,顾清韵又是两巴掌打到了他脸上。
她猝然动手,其他将领们不由吃了一惊,往后退开两步。
顾清韵站在王引面前,“王引,你真不愧是七尺男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