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治决定将爱女嫁给顾昀,是为了报恩。
他找了几个大夫,都无法治好顾昀的痴傻后,想过很多,最后觉得,他能为顾大将军做的一件事,就是为顾昀娶妻。
他也想过给顾昀买个女子,但是,顾家若是想要重振门庭,就得有个撑得起来的主母。而门庭稍好的,哪里舍得将女儿嫁给一个又痴傻又没有家世的男子?他左思右想,只有自家女儿合适。
女儿嫁给顾昀后,为顾家开枝散叶,就算顾昀痴傻了,只要女儿明事理,能好好教导儿孙。他们的儿孙出息了,顾家又能延续下去了。
但是,将女儿嫁给一个痴傻之人,以后女儿既要主内又要主外,就算他私底下贴补为女儿置办产业维持生计,将来他们夫妻百年之后,辛苦的还是女儿。顾昀不能撑起门户,女儿就过不了好日子。
为了报恩,他将女儿给填进去了。为这,夫人面上没有反对过,暗地里不知道哭过多少次。自从他露出这意思后,几次收到的家书,都有泪痕。
可是,夫人不管心中是否愿意,到底还是按自己的意思,让悦儿与顾昀一同长大了。
现在,夫人害怕女儿卷入顾家仇怨中,加上觉得顾昀有家人照顾,自然不舍得让女儿受苦了。
杨夫人叫了一声,又说道,“你昀哥哥跟清韵走是回家,你跟着过去像什么话?”拼着被夫君怪罪,她也要为女儿争取。
“伯母,我家就是悦儿的家。”顾昀反驳道。
顾清韵一看几人神色,再一想从花园到现在,杨悦一直不避嫌地照顾顾昀,哪里还会不明白杨长治的打算。
阿昀变成这个样子,杨夫人能答应殊为不易,别说两家没有婚约,就算有,她反悔也是应该的。
不等杨长治开口,她先与杨悦说道,“悦儿姐姐,我现在在青州的桂花巷买了座宅子。因为不知道阿昀的事,这宅子里如今房屋还没收拾整齐。等我回家收拾出两座院落,请悦儿姐姐来跟我小住一阵。”
“伯父,伯母,我没有其他家人长辈,不像悦儿姐姐有伯母手把手教着管家理事的本事,还求伯母到时忍痛割爱,让悦儿姐姐来帮帮我,指点一下。”
杨夫人说出口之后,梗着脖子打算若杨长治说什么,就要反驳,没想到顾清韵先开了口。
顾清韵绝口不提顾昀,只说是自己想与杨悦亲近,这一时之间杨夫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杨长治已经开口答应,“这是应该的,悦儿在家也没事,随时能过来小住。而且,阿昀与悦儿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情分好,阿昀也愿意听悦儿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阿昀叫我姐姐,其实我看着,阿昀年纪最大,可悦儿姐姐更像他姐姐呢。这些年,辛苦悦儿姐姐了。”顾清韵没有顺着杨长治的话头,将两人的情分转为兄妹情分。
杨夫人一愣,看向顾清韵。
顾清韵冲她感激地笑笑,“这些年,照顾阿昀,伯母肯定费心了。我不知道阿昀的事,这些年,伯母辛苦了。”
“不……不辛苦,阿昀很懂事。你自己也才多大啊。”杨夫人其实是个温和忠厚的性子,听到顾清韵的感谢,一看顾清韵自己还是身量未成的孩子,不由为了刚才的心思有些惭愧。她急着想把顾昀交给他家人,不想掺和顾家的仇怨,可是,顾昀这个家人也是个孩子呢。
“伯父,时候不早了,我先带阿昀回家去。”顾清韵冲杨长治说道。
“姐姐,悦儿不一起走?”顾昀拉住了顾清韵,固执地站在原地。
杨悦有些担心地看着顾昀,不放心地交代,“清韵,昀哥哥他喜欢跟人聊天,你……你别忘了多陪他说话,他爱喝凉水,得看着他不能让他偷喝。他早饭喜欢吃蛋羹,放一点点葱花就好。他……”杨悦只觉担心得太多,一下交代了很多事,才发现自己说得太久了,讷讷住口。
顾清韵却是认真地点头,一一记下,“谢谢悦儿姐姐。”若是杨悦愿意,她很希望阿昀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只是,若杨夫人不愿意,她也不愿让杨悦与母亲生隙。最好,是阿昀能够治好,等到顾家之仇得报,那样才是皆大欢喜。
杨长治明白了顾清韵的意思,对她的通透和明理又多了两分赞赏,他也不欲在人前与夫人争辩,就顺了顾清韵的意思,“悦儿,你先陪你母亲回去歇息,过几日你到清韵那儿去散散心,逛一逛。”
“是,父亲。”杨悦点头答应,又跟顾清韵说道,“清韵,等你收拾好了记得来找我玩。昀哥哥,你自己要记得照顾自己。”
顾昀很高兴要和姐姐住一起,又发现杨悦不跟自己一起走,有些着急。
顾清韵拉了拉他,压低声音说道,“阿昀,你要不要给悦儿一个惊喜的礼物?她肯定会高兴的。”
“要啊——”
顾昀一听高兴地要叫,顾清韵伸出食指竖在自己嘴前,比了个噤声。
这动作,小时候她常对顾昀做,顾昀一看这动作,也冲自己的嘴比划了一个捏紧的动作,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的。
“你先跟白伯伯走吧。”顾清韵让白神医和何志成护着顾昀先走,自己才跟杨长治告辞。
杨长治陪着他们往外走,到了书房,找出升平公主的那封信,“这信,你带回去看吧。”
“好,多谢伯父。”顾清韵接了信封,走了几步,又走回来,低声说道,“伯父,谢谢您为阿昀打算。只是,这是关系悦儿姐姐一辈子的大事,伯母再多担心都是应该的。您不要逼伯母和悦儿姐姐。”
若是杨长治夫妇为顾昀之事争吵,她会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