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韵决定埋伏杀了朝廷派来上任的新知府,能拖一时是一时。趁现在青州未定,还在剿匪之时,新上任的知府死于匪首,很说得过去。郑家就算疑心,也只会怀疑是其他政敌们下的手。
何志成和石秀才知道她的意思,自然领命。
石秀才忍不住说道,“公子,光拖不行,若是我们能有人选……”说着又住了口,他们刚刚起步,就连派出去行商的顾明,带的本钱还是靠着抢劫得来的呢。
顾清韵心中一动,“此事我会想想的。成叔,先带石管事歇息一晚,明早就赶回去,这事一定要尽早安排。”
要说人选,她倒是有一个,但是,要想说动那个人,她就得亲自去一趟北地。这么早就要踏上故地吗?
一想到要踏上北地,顾清韵有些害怕。但是,她如今手中,若说找几个打仗之人,还能选出几个。要想从政之事,却是一个没有,更何况还得有资格争青州知府这个位置的。
她想到的人选,是北地雁城知府杨长治。
这人是兖州人士,赶考路上银钱丢失落魄病倒在路边客栈,那时候父亲顾友德进京,刚好遇上了,让白神医给他开方治病,又赠了他银两顺路捎他上京赶考。
杨长治学问不错,中了一甲,从知县做到知州,要升做知府时,他主动请缨到北地雁城做知府。北地苦寒,雁城知府名义上是管着北地的,可是因为匈奴三不五时扰边,北地百姓都知道雁门关有顾大将军,没几个会想到知府大人的。
杨长治到了雁城,兢兢业业,安置百姓,劝耕农桑,北地百姓们日子好过了很多。
要不是杨长治时不时就喜欢找顾家军麻烦,只怕百姓们对他的口碑还能更好点。顾家军要军粮,杨长治哪怕能卡下一斤都高兴;顾家军要招兵,碰上农忙时候杨长治就阻止。
杨长治治理北地也算有功,几次得到朝廷嘉奖。可是一到要升职调任的时候,要么杨长治犯了不大不小的错,要么刚好碰上北地又有事。没人愿意来接任,杨长治也不急着调走,他这个雁城知府的位置,一做就做了几任,听说现在还在雁城知府的位置上,三不五时就与林天佑打个擂台,向朝廷上书。
在北地,百姓们有两句话:铁打的旗子流水的兵,铁打的知府流水的民。
这前一句原本是说顾家军的,顾家镇守雁门关,匈奴百年不能从雁门关进入中原,士卒年年换,顾家大旗却是百年未倒。
这后一句话,说的就是杨长治这个雁城知府。他在雁城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匈奴入关厮杀过,碰上天灾人祸百姓们流亡过,北地百姓们都换了一圈,知府还是那个杨知府。
顾清韵知道,杨长治虽然一碰到顾家军要征粮征兵他就要卡,但是实际上他对父亲尊崇有加。有一年匈奴打得凶,父亲受伤,他一个文官急的跑到城门上,要不是自己,他都要被流矢射死了。所以,他一直说自己欠了顾家两条命。
要是杨长治能来青州当知府,想来他必定能将青州治理得很好。但是,要说动他,光凭自己说自己是顾家后人,哪怕再有成叔作证,只怕也不容易。
她想到了一样东西,杨长治送给父亲的信物,那是一块玉佩。父亲说,杨长治对天发誓,只要顾家人拿着那玉佩去找他,无论何事,他都会全力以赴。
父亲说杨长治是觉得自己欠了顾家恩情,待在雁城当知府,就是为了报恩的。
那块玉佩,父亲让自己收着,后来太子夏延平也就是现在的宪宗,到了北地后,对杨长治赞不绝口,非常赏识。
父亲觉得太子是有意招揽杨长治,怕杨长治因为顾虑报恩之事,而丢了大好前程,到老都窝在北地,就让自己将玉佩还给他,免了他的后顾之忧,告诉他恩情已报完,让他奔自己的前程去。
自己那时要去石城贺寿,带着玉佩出门,打算回程的时候顺路去一趟雁城,将那块玉佩还给杨长治。后来从石城往回赶,玉佩也还在自己身上,没来得及还他……要是带着玉佩去见杨长治,他必定是会答应的。但是,这样做,违背了父亲的话。那是父亲死之前,交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事。
她走出营门,抬头看着漫天繁星,星光闪烁,却只有满目深蓝,看不见父亲。看不见,就不听了吧。她叹了口气,父亲,女儿终究要违背您的遗命,要做这个挟恩图报之人了。
那个新知府来得倒很快,因为没过几天,石秀才让人送信过来,在官道口截住了那位赴任的知府大人,他估计是听说青州不太平,没带家眷,人还未到青州先派人往青州大营送信。石秀才将那送信的人抓了,审问了那知府大人带了多少人上任。
然后,他将人截杀,一一清点人数,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顾清韵这边,五莲城附近的盗匪招安了一大半,还有一小部分,本就不是安分守己的,觉得占山为王日子不错,不肯接受招安,想着躲在山里,等官兵一走,就可以逍遥自在了。
远志打听了这些人的落脚点,云胜和吴有财带人,直接上山清剿了。
从青州到五莲城这条官道附近,所有匪徒肃清,顾清韵又吩咐本地县衙官府好好安置百姓,不得随意刁难,就带兵返回青州大营复命。
段铮听说她带兵回来,高兴地亲自到辕门外迎接,青州大营的将领们,再没有送她离城剿匪时的嚣张,真的兵不血刃啊,这些人自认要是换了自己,肯定做不到的。尤其是顾清韵那招釜底抽薪,什么拿着锄头的都是百姓,一下就让很多人下山接受招安了。
所以,顾清韵带着云胜们回到青州大营,将领们再没有酸话。
段铮摆了庆功宴,顾清韵年纪小,他让人给他上了蜜酒,喝了几杯后,顾清韵看向那些跟自己打赌的将领们。
被她目光盯着,那些将领们只觉如芒刺在背,最后有人受不了,端起酒杯来到顾清韵面前,“军师,之前某言辞放肆,还望军师恕罪。”
有他带头,那几个嚷着与顾清韵打赌的将领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地过来敬酒。之前还说要让顾清韵行子侄礼,丢脸的却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