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紧急,肖正国指着舆图,与诸位将领说了自己的行军路线,又让众人协助肖天楠守好凉州。
“西羌忽然发兵,不知是否是与匈奴勾结,施行声东击西之计。你们留在凉州,一定要日夜防范,之前被匈奴人偷摸进来的缺口,要安排人日夜巡逻,不得有失。我带了七万人过去,函关也是易守难攻之地,西羌就算来十万人,想来也能守住。但是凉州这儿,凉山雁山相接,雁山已经落入匈奴手中。朝廷援军若到凉州,不论是谁带兵,你一定要劝告领军将军,先打退匈奴,再驰援函关。”
“是,父亲放心,我记下了。”肖天楠点头。
肖正国果然点了骁骑营留守凉州,又冲夏天弃说道,“王爷初到军中,军中诸事还不熟悉,切莫以身犯险。”他很怕这王爷为了军功,愣头青不听军令。不管是不是受宠,都是皇帝的亲儿子,这要是死在沙场上,万一宪宗要问罪呢?
夏天弃抱拳,“大将军不必担心,我会听从曹将军号令行事。”夏天弃知道肖正国的顾虑,肖大将军真是白操心了,他就是战死在凉州,他那位好父皇,只怕最多就是给自己加封个好听点的封号,或许再赐自己入葬皇陵?最多再当众念篇悼词,不会再多了。
肖正国不知道夏天弃的想法,他已经嘱咐过曹大刚,平时可以拿王爷当麾下小将小兵,战时不许真不拿王爷当盘菜。现在当众再说一遍,也是给凉州军的几位将领提个警告,让诸人都要小心。
他又叫了唐幕僚进来,“唐先生,天楠经的事少,此次就请你留在他身边多指点。”
唐幕僚正是当初夏天弃来凉州军时,记军功的那个。他老成持重,做事有章法,有他规劝着,肖天楠也多个仪仗。
最后,肖正国留下三营士兵,再加上凉州守将,一共三万人马留守,自己点兵,带了六万人离营而去。
凉州军营中,一下空了一大半。
接下来几日,连下了几场大雪,厚的地方都能没到人的脚脖子。
肖天楠第一次独当一面,有心要立个大功。所以,顾不上辛苦,每日不敢懈怠,亲自带领众人上城楼查看。
城外的匈奴人,营帐没有再增多了,可是那几万人在外面,每天看着匈奴骑兵在城外跑马,有时甚至还跑到城楼下,实在让人恼火。
夏天弃直觉,匈奴人是在等一个时机。肖正国刚领兵出城,也许匈奴人正等着他走远后,再大举攻城呢?所以,这几日他真是枕戈待旦,不敢松懈,甚至还让顺子每日备一包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每日穿着铠甲巡营巡城,他脸上手上脚上都长出了冻疮,脸上倒还好,戴上顺子特意做的面罩后,好歹遮住了。可是手和脚真是受了大罪。脚上的鹿皮靴哪怕铺了几层毛毡,雪地里走一遍,脚就冻麻了,晚上回到营帐,脱下靴子时,那脚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顺子心疼地掉了几次眼泪。
夏天弃看他哭得鼻子通红的样子,实在看不过眼,“你哭个什么劲儿,娘们兮兮的。”
“主子受苦了。他们都在京城待着,就主子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来挨冻……”顺子拿着冻疮膏给夏天弃涂抹,低声嘀咕着,“要不是……太狠心,有战事了……”
夏天弃看他说着说着还真委屈上了,不由好笑,“你又不是刚到我身边伺候,委屈什么?”
“主子,太妃娘娘和侯爷……”
“顺子,没有其他人!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可信的。”夏天弃打破了顺子的幻想,“我若能在凉州军中立足,或者能够沙场建功,他们才会挂念。”
将自己送到凉州军中,又给了自己一封书信,这是目前李家能给自己的最大助力了。再多的,李家不会愿意给。
自己要是不能在凉州军中立起来,那李家就会放弃自己,继续龟缩沉寂,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
自己要是立起来了,李家或许就会再押些筹码到自己身上。
他一直很清楚,李太妃也好,李家也好,与自己只是互利互惠而已。从小到大,舍命护着自己的,只有那一个傻宫女!从来,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主子!”顺子一听夏天弃说只有自己一个可信的,狠狠吸了吸鼻子,“主子放心,顺子绝不会背弃主子您的。”
“嗯,我信你!”夏天弃应了一句,至于是不是真的全信了,好像……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体察人心,知道怎么在不经意间,用一些小恩惠,一些言语收买人心。
可是,人心易变,这一刻,他相信顺子对自己是忠心的。下一刻,谁知道呢?也许为名,也许为利,也许刀斧加身时为了活命,就背叛了。
宋嬷嬷是谢皇后的心腹,熬过了内刑司的酷刑,总该忠心耿耿吧?她死前,自己拿着她儿子的信物走到她面前,她还不是乖乖将谢皇后的事交代了个干净?
顺子擦了眼泪,帮夏天弃泡好脚,又将他的手也细细抹上冻疮膏,“主子,您这手也都长了好多冻疮,明日出门,一定要戴上毛皮袖筒。”
在军营里不能拿手炉,他特意让人做了一个兔毛袖筒,两手插里面也暖和啊。
夏天弃倒是不在乎,其实,这算什么?顺子只是没见过当年狼狈的自己而已。当年,一到冬天,他手脚也全是冻疮,还会溃烂流脓,一直到第二年开春才会好呢。
“哪那么娇气,好了,快些睡吧。明日还得带兵换防去。”
顺子烧好炭炉,才下去歇息了。
营帐中热气一烘,夏天弃全身都暖洋洋的,这时候感觉手脚这些冻疮就受罪了,全都在发痒,又痛又痒,痒到骨头里去,让人很想去挠抓几下。但是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抓,一抓就破皮烂了,只能忍着,等这阵痒意过去。
他忍了很久,迷迷糊糊刚睡着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呼喊声,他一个激灵跳坐起来,听到城楼那边传来的喧哗声,一下清醒过来:不好,是匈奴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