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韵安排人搜查营帐,听到这边动静,催马赶过来,看到十几个匪徒冲地上一人死命扑打,外面还围了两圈人。
她轻喝道:“怎么回事?”
“公子……这就是五莲城知州,吴永忠这个狗官!”有匪徒听到顾清韵的声音,抬起头,好像生怕顾清韵阻止他们打杀这个狗官,悲愤地喊道,“我们村一百多口人,他吩咐人抢粮烧房……一百多口人啊,就活下来我和我兄弟!”
“我们讨饭到五莲城外,他让人驱赶,杀人……”
“不……不是,是赵钧!是赵钧杀人!”吴永忠一听这些匪徒的话,马上辩解了一句,又冲着顾清韵这边磕头,“饶命!饶命啊!我也是没办法,上面让筹粮,我也是没办法啊……”
“公子,不能信他花言巧语!”
“他小老婆娘家为了霸占良田,打死人命,是他保下的!”
“他儿子要抢人家闺女做妾,把人爹活活打死了!那是我堂弟的未婚妻啊,就被他逼死了!”
“他自己也不是好东西,去年旱灾,大伙说没粮,他将人吊城楼上,活活晒死了!”
……
这些匪徒们原先都是五莲城的百姓,被吴永忠逼得走投无路,讨饭逃荒无门,最后才落草为寇求个生路。此时看到这人,新仇旧恨,生怕顾清韵年纪小心肠软,七嘴八舌喊着,说着吴永忠的罪行。
吴永忠开始还辩解着“不是”,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是停止了声音。
顾清韵看看吴永忠,又看看这些匪徒们,“你们要报仇吗?”
“要!”
“报仇!”
“杀了狗官!”
“弟兄们,你们要知道,杀了这狗官,视为谋反!”顾清韵看着众人说了一句。
“公子,你若是帮我们保持,我崔满仓以后就给您卖命!要不让我们报仇,我……我……”一个匪徒以为顾清韵是不愿杀吴永忠,想要威胁,却发现自己连威胁都找不出能威胁的东西,五大三粗的汉子,脸红脖子粗地看着顾清韵,看着看着,眼眶一红,竟然急得落泪了,下跪道,“公子,我家……我爹娘,都是被抢粮后,活活饿死的啊!”
其他匪徒们也跟着跪了下来,有人伏地大哭,有人默默垂泪。以前不是不恨的,只是仇人离得太远,他们忙着活命,如今仇人近在眼前,他们怎么还能忍住不报仇?
顾清韵翻身下马,将这个叫崔满仓的扶了起来,又将边上几个人扶了起来,“大家请起!既然要报仇,我们就要报得堂堂正正!将吴永忠押到城楼上,宣读罪状,将他的罪状贴到城楼上,当众斩首!”
“还有他儿子……”
“崔满仓,你带人去知州府,将他家里人一起锁拿了!有罪的一起杀了,无辜妇人就放了。”顾清韵低声下令道。
“是,公子,我这就去!”崔满仓抬手一抹脸,起身就带着身边一群有仇的人往知州府找去。
吴永忠听到要将自己绑到城楼上斩杀,吓得人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身下湿了一片。
顾清韵没有再看,叫了一个侍卫跟着崔满仓那些人一起去,让他查抄吴永忠的财物,能带走的全都拿了。
她知道,崔满仓带着那些人去,知州府里吴永忠的家人必定没什么活路。听说吴永忠的老娘也在知州府,如今七八十岁了。若是前世,也许自己还会可怜老人妇孺……她到底和前世是不同了。
她需要吴永忠这些人的血,来消除匪徒们的仇恨,换来他们的忠心,断绝他们的退路。当城楼上贴出了吴永忠的罪状,挂上了他的人头,这些恨吴永忠的人,都会记着自己是帮他们报仇雪恨的恩人!
只有这样,到最后,这些人,才会是自己一手打造的顾家军的中坚力量。现在自己才十二岁,扮成少年也无人怀疑,等到再大些,她这女子之身是瞒不住的。
当年初进顾家军时,有父兄护着,还是有将士对自己的能力怀疑不已。后来自己率兵打了几次胜仗,亲手砍下了匈奴将领的首级,将士们才会服气地叫自己一声“大小姐”。
现在,自己没有父兄庇护,要掌控一支军队,除了靠着何志成这一批侍卫外,还得靠自己在军中树立威望。只要有了这些忠心之人,哪怕最后自己暴露了女子之身,他们也不会像寻常男子那样,动摇犹疑。
她挥手让人将吴永忠带出去,继续让人清点军营中的东西,凡是抵抗或不愿降的人,一律杀了。随后,她又命人到城里,搜查赵钧等人的府邸,所有财物一律带走。
“公子……”何志成看顾清韵面如寒霜,只是眉间带出一丝郁色,不由有些担心。就算大小姐的意志坚定,又一直刻苦训练,毕竟她这身体今年才十三岁啊。
“成叔,我没事,只是……那些妇孺不能留!”
“大小姐,两军对垒,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事。吴永忠那些家人,享受了他带来的荣华富贵,那时候未见他们发善心劝诫,如今死了也是活该!”何志成不知道顾清韵矛盾什么,理所当然地说道。
顾清韵一想,也是自己痴了,“成叔,你说得对,是我谬误了。”刚才那一刹那间,她忽然想到了夏天弃。当自己要杀宪宗时,那个孩子,会如何?她自失一笑,如今才到哪里,安知不是最后自己粉身碎骨?竟然还想到这么远的时候了。
她收了那一丝郁色,又是坚毅之色,明明是孩子的身躯,可是只要听她说话,就无人会觉得这只是个小少年。
军营刚刚清点好,老五带了石秀才赶来了,“公子,石大管事带人来运粮了。”
石秀才满脸是汗,冲着顾清韵拱手,高兴地说道,“公子,这下我们再不缺粮了。”满满的一个粮仓啊,能支撑几万大军吃上一两年了。
顾清韵让他回石家村准备好藏粮之地,再带人来五莲城运粮。他虽然照做了,心里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五莲城可是五千官兵,他们这儿只有六千个“乌合之众”,人数听着多,哪里会是官兵的对手?当初周彪还号称八千人呢,一个临水城都没打下来。
所以,他照着公子吩咐带人来运粮,一路上净忙着想借口,万一到了五莲城发现公子没打下五莲城,他要被官兵抓住了,该如何搪塞才好。现在一看,果然是自己多虑了。
“公子神机妙算,用兵如神!”他真心夸了一句。
何志成在边上大笑,“你是不是心里打鼓,怕公子让你白跑一趟啊?”
石秀才忍不住瞪眼,义正言辞地说道:“何侍卫长,说人不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