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韵说有杀退歹人的办法,村民们心中犹疑,可是大家不想抛家舍业,眼前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啊,恨不得死死抓住求一线生机。
这一夜,村里人虽然熄了灯火,却没几人睡得着的,甚至还有人守在石秀才家附近,生怕顾清韵等人走了。
第二日天色微明,顾清韵叫了何志成等人起床,解下手脚上绑着的沙袋,正想拿点干粮就走。石娘子竟然已经起了,一听顾清韵起了,殷勤地端上一盘杂面馒头,一锅小米粥,劝他们吃。还有村民割了草料送过来喂马。
何志成连忙道谢,石娘子一脸不好意思地摆手,“这是大家凑的粮食,你们要是杀退歹人,就是我们村的救命恩人,这点算什么。”
“谢谢是石大嫂。”有热的吃总是好的,顾清韵也不多客气,道谢之后喝了吃完早饭,又拿了两个馒头包着带身上,带着何志成们出发。
白神医本想跟着一起走,顾清韵看着远远探望的村民,“白伯伯,您还是留在这儿吧。我怕要是我们都走了,村民们只怕以为我们骗了吃食要溜。”
石秀才尴尬地笑了几声,也没否认。
“哈哈,好,老朽就留在这儿当抵押,等公子的好消息。”白神医哈哈一笑,没再跟着走。
顾清韵又叫了一个侍卫留下,保护白神医。
石秀才问道,“顾公子,不知您是何办法?我们村中人都听您调遣。”
“那就麻烦陈七给我们当向导,在给我带一点儿麦麸,不要好的,不是我们要吃的。村中众人将歹人过来的那边路上挖些陷阱路障,以防万一。”
“顾公子放心,我们昨夜就商量过了,到时在那边路上树几道竹墙。”石秀才双眼通红,脸上都是熬夜后的疲惫。
这种麦麸本来是用来喂鸡鸭牲口的,如今缺粮,很多人家都拿来做成粗粮饼吃。
一听顾清韵说要,没等石秀才招呼,边上有人喊了一声“我家有”,很快就拿了一小布袋出来。他身后的妇人满脸心疼地看着,只不敢上前来拿回去。
顾清韵留下一小半,剩下的扔那人拿回去。那妇人才展了笑颜。
顾清韵又交代留下的那个侍卫,带着村人挖一条隔火带,万一周彪那伙人跑这里来,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万一放火可不成。
很快就回到了昨日的山脚,顾清韵让陈七和昨夜跟踪的侍卫两人画了地形,周彪那伙人所在的山头,就在泽山官道边。若是有人在山上望风,能看到官道的动静。
陈七只是普通的山中猎户,未曾练过武,也就手脚敏捷些,顾清韵让何志成带着他,又点了几个侍卫。
“我们兵分两路,何叔你让陈七带路,就到之前陈七发现他们的那个山顶上埋伏着,等到山下有官兵来了,要是他们未发现周彪那伙人,你们就闹些动静出来。若是官兵上山找到周彪那伙人了,你们就退回石家村去。”
“公子,临水城的守军未必会追过来。”何志成觉得不能指望临水城的,他们将周彪这伙人赶走,要是有心剿灭早就追过来了,哪里还等到今日?只怕那些守军就守着临水城的粮仓,其他什么都不会干。
“成叔放心,我估摸着今日肯定会有官兵来。您到时尽量隐蔽,莫与官兵照面。”顾清韵狡黠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行!那我带两个人去那边。”
“我这边不会与那些匪徒照面,留两人就够了。您若是要与匪徒动手的话,人倒是要多些。真要动手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周彪,那群乌合之众必定就鸟兽散了,不足为惧。”顾清韵摇头,叫了两个侍卫,牵马离开。
何志成只能吩咐那两个侍卫保护好公子,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虽然不放心,但是他得相信大小姐之能。
顾清韵带着两个侍卫先找到了昨日顾明调换下来的马车车身,又一路找回去,将昨日丢在山里的林明生的尸首给找回来。昨日祭旗之后,她将首级给烧了,尸身只丢在了山里。幸亏这天干冷,尸首倒未发臭。
“走,我们去山脚下碰碰那群匪徒去。”顾清韵让两个侍卫将尸首丢进马车里,割了几条布条下来,一路往匪徒藏身的那边赶,还在路边丢了一两条布条。
到了山脚那边,跟踪过的侍卫一指左边,“大小姐,他们就躲在这边山里,昨日那个出来探风的人,就是从这边跑回去的。”
“难道是我们出来的太早?”顾清韵勒马放慢脚程,此时已经半上午了,山上竟然毫无动静,难道是匪徒们已经跑入深山中?
“那群乌合之众,只怕还在山上睡觉。”一个侍卫开口道。
这倒也有可能。
顾清韵掏出带来的馒头,“点火,我们烤馒头片吃。”
“大小姐是要馋醒他们啊。”另一个侍卫笑了一声,路边找些干柴,拿出火折子几下就点了个火堆。一个侍卫将馒头切片,三人就在山脚下,拿树枝串了三串烤着,顾清韵还拿出一瓶调味料,往馒头片上倒了点。
这调味料是白神医为了大家路上吃的方便,特意调配的,有盐还有八角等香料,往馒头上一撒,火一烤,香味被激出来,马上四处飘散开来。
两个侍卫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大小姐这料一放,这馒头还真香。”
刚好一阵东风吹过来,往泽山中吹去,引得几片路边枯叶沙沙作响,也将香味吹得更远。
这香味……很快就传到了山里。
周彪等人在这山坳里挖了两人多深的坑,才渗出来一点水,昨晚煮了肉汤。但是,吃完之后,感觉一股邪火四窜,眼睛赤红,口干舌燥,只恨不得喝凉水灌满肚子,偏偏那水就那么一点儿,喝了根本没用。
他昨晚幕天席地,大半夜都没睡好,好不容易天亮了太阳出来,感觉有些暖意睡着了,睡梦里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那香味就像一只钩子,从鼻子里钻进去,往人心里钻,周彪噌地一下坐起来,深吸了一下鼻子,眼神就转到了外面。
这香味儿,他不用看,一闻就知道是上等白面做的馒头,在火里烤得两面金黄,散发出一股焦香味儿,上面还撒了一点点盐巴,在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周彪狠狠吞了口口水,腿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下意识就往那香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不止是他,其他流民们也纷纷起身,完全忘了要做什么,嘴里干咽着,神色迷糊地往外走。
人在极度饥饿之下,就与野兽一样凭着本能行事。
而这些人此时脑子里,都只响着一个声音:白面馒头!白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