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成和白神医互相看看,只觉得大小姐此念,真是太大胆了,但是听着,让他们格外提神。
“成叔,皇帝出行侍卫众多,还有暗卫守护,在京城行刺,只不过白白送死而已。再说,父母兄嫂之仇,不能亲手报的话,我此生难安。您和诸位叔伯们不要留在京城冒险,我们一起回北地去。”
顾清韵看何志成还想坚持,拉住何志成的手,“成叔,您是顾家亲卫队队长,在您手底下训出的侍卫,个个百里挑一以一当十,我要您帮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帝今年四十不到,您还怕他提早归西吗?”
“他要提早归西,倒是好了,说明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要收他。”何志成啐了一口,瓮声说道。
“对啊,天若收他那是老天有眼,天若不收他那就是要我们亲手报仇。还有林天佑那狗贼,如今守着福北大营,凭我们这些人,报仇谈何容易?”
“大小姐说的对,老何,我本就不赞成你逞匹夫之勇。”白神医也说了一句。
“不逞匹夫之勇,那是谁想让自家徒弟一把药毒死皇帝的。”何志成冲白神医翻了个白眼。
白神医觉得有失颜面,梗着脖子争辩,“我是让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再动手,和你怎么一样。”
眼看两人跟孩子一样揭短斗嘴,顾清韵连忙打断他们,“白伯伯,您徒弟?”
白神医才想起没跟顾清韵提过,“他叫黄仲平,如今在太医院做个小太医,刚进去没多久。”
黄仲平?
顾清韵想起当初为了替夏天弃求医,到太医院找人,那个好心出手的太医,可不就是黄仲平么?
白神医一听黄仲平竟然已经见过顾清韵了,气得跺脚,“气死我了,这笨小子,让他在宫里打听您的消息,连人都见过了,他竟然还不知道。”
“这我要帮仲平说句公道话,我们连小小姐的名字都打听不全,仲平在宫里怎么打听啊。”
他们找到青州时,顾清韵舅舅一家已经没人了,仅剩的几个邻居都是不识字的,压根说不清顾清韵的名字,水滴形的胎记,还是帮顾清韵接生的稳婆说的。这新进宫的宫人里,姓顾的不多,可也有两个呢。黄仲平人微言轻除了一身好医术又不会钻营,找不到人打听,一个男子也看不到女子身子,难怪他找不到呢。
顾清韵都不让何志成平白冒险,自然更不会让黄仲平随意下手。
“白伯伯,成叔,我们明日就回北地吧。”待在京城无用,不如早些离开。
“大小姐,那我们去哪里?”何志成和白神医本来打算的落脚点,是到青州也好,冀州也好,那边城里买个小宅子,有白神医这手医术,养家糊口是不成问题的,赚的银钱也就能养活小小姐了。现在大小姐说要报仇,那他们原来的主意就不行了。
“先去石城,到我外祖家去吧。”顾清韵的外祖父,是雁门关东面石城的守城将军。石城只是个小城,外祖父手底下也只有两千人马,应该不会招了宪宗忌讳。
何志成嘴巴张了张,低声说,“大小姐,亲家老太爷听说了大将军和夫人过世的消息,悲痛之下生了重病,当时匈奴入境,老太爷带病抗敌,阵亡了。现在,石城将军是您舅舅秦绍祖。”
外祖父亡故了?
两位老人家就养了母亲和舅舅两个孩子,当年雁门关城破之前,自己还去石城送寿礼的……“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去石城看一看。”
顾清韵稳住心神,还是拿定了主意。但是,也不能都指望石城。
过了五日,后背结痂,感觉不好再崩裂后,顾清韵就不肯再躺在床上养伤。就算不能做其他,至少她还能先从强身健体做起。
所以,第二日一早,鸡鸣时分,她就穿上了单薄的练功服,到院中扎马步。
在宫里的时候,她已经能扎稳半个时辰马步了。那时候不能引人注意,她也不敢狠练,尤其到了祈年殿,更是事事小心。
现在到了田庄这儿,她不再顾忌,给自己准备了四个每个半斤重的沙袋,手脚各绑了一个扎马步。
有了负重,马上就感觉累了。
白神医有些担心她的身体,走过几次想劝说不用急,可看到顾清韵坚毅之色,又闭嘴了,只好跑到厨房去煎药,他能做的就是帮大小姐调理身体打好底子。
何志成过来看到了,也不多劝,就在顾清韵边上陪她一起扎马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顾清韵身上已经汗如雨下。
当年,顾友德觉得顾家子嗣单薄,不顾夫人反对,硬是要女儿习文练武,熟读兵书。当年顾家军里,大家都说大少将军是儒将,二少将军勇猛,而大小姐,就宛如军师。
十二岁之后,顾清韵也是跟着上战场的,红色披风枣红马,弯弓射箭箭不虚发,一杆红缨枪,出入敌阵迅疾如风。大将军、少将军们出城杀敌的时候,大小姐站在城楼掠阵。顾家军上下尊称顾晴一声大小姐,不是因为她是大将军之女,而是因为——她虽然未挂军衔,却和两位少将军一样,冲锋陷阵杀敌报国。
前世,顾晴六岁开始习武,现在,顾清韵要想把前世的武功捡回来,就得付出比前世更多的努力,将小时候吃过的苦再吃一遍,还得双倍的苦才行。
上天垂怜,让她回来,她不能碌碌一生,她得重新披甲上阵,报仇雪恨,从雁山接父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