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接驾可不能迟啊。”小太监一叠声催促,伸手将夏天弃拉起来。
夏天弃一瘸一拐往外走,前面大皇子几个跪着,他们带着伺候的太监们也跪在前面,他只能跪在了最后面。
宪宗在御书房批完奏折,想着过来看看,结果路上又碰上两个美人在御花园翩翩起舞,耽搁了些时候,走到上书房的时候,已经放学了。
听说皇子们都还未走,觉得几个皇子倒是好学,也是好事。
他一走进上书房,五皇子夏翊已经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直接扑过去抱住了他腿,“父皇,您是不是来看儿臣们功课的?儿臣今天新学了一篇《论语》,先生夸了呢。”
大家都知道,五皇子别看生母柳嫔位份不高,也不如何得宠,她生的五皇子却是如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
夏翊长得唇红齿白,像个小仙童一样。他也不像几个皇兄那样怕宪宗,一见到宪宗就不跪了,起身腻了过去。
宪宗也不生气,伸手摸了摸夏翊的脸,“那朕等会儿要听听小五背书,若是背得好,有赏。”说着又冲大皇子几个说道,“平身,都起来吧。”
“父皇,儿臣背得很好。”夏翊说着,张嘴就背了《论语》的学而篇,童音稚嫩,虽然不甚熟练,但是到底还是将一篇学而篇给背出来了。
宪宗高兴夸了一声好,转头吩咐道,“小五背得很好,回头将新供上来的端砚给小五送去。”
“父皇,儿臣不要端砚,小五好久没陪您用膳了,好想您啊。儿臣让母妃做好吃的,您跟儿臣一起吃吧?”
要不是有五殿下,柳嫔只怕早被圣上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可是架不住人家会生,就是生了个得圣上眼缘的孩子。每次五皇子撒娇之后,宪宗总是会答应去柳嫔宫里。
“好好好,端砚也赏,用膳也用。”宪宗高兴地抱起夏翊,往上书房里走,“都进来,朕看看你们这几日功课如何了。”
他说着往前走,看到七皇子夏竑站边上,将夏翊放地上,一手拉了夏翊,一手拉了夏竑一起走。
夏翊不满地冲夏竑皱了皱鼻子,夏竑叫了声父皇,安静地跟着。
大皇子和二皇子暗自撇嘴,起身让开路,跪在后面的太监们纷纷往两边让开。
夏天弃跪在最后,听着夏翊和宪宗的话,不由呆呆地看着宪宗。
他跪在上书房路的正中,刚好拦住了宪宗的路。
宪宗看他的穿着不像是宫里伺候的奴才,直瞪瞪盯着自己,也不知行礼让开,有些不悦。跟在圣上边上的太监总管安福训道,“大胆!圣驾在此,还不让开!”
夏天弃身后的小太监看夏天弃不说话,不敢开口,偷偷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裳,小祖宗,圣上问你话呢,快点开口啊。
“我……儿臣夏天弃,给父皇请安!”夏天弃差点说错了自称,想到刚才夏翊自称儿臣,连忙改了,又照着记忆里的规矩,恭恭敬敬磕了头。
夏天弃?
“是你?”宪宗想了一下,才想起夏天弃就是自己那个棺生子,不由皱眉。
太监总管一想,低声凑到宪宗边上禀告道,“圣上,三殿下如今是太妃娘娘养着,皇后娘娘说三殿下年纪也大了,让他到上书房跟着殿下们一起读书。”
要是可以,宪宗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个儿子。
棺生子,在民间都被视为不祥之人,偏偏他这个皇帝,就有了一个棺生子。他一出生,夏国就丢了雁门关以北的地方。
若是当初他就死在了娘胎里,想到他,也许自己还会伤心一下。
可偏偏他还活着,一生下来,就闹得朝堂皆知。朝廷上那群号称读圣贤书不信邪的大臣们,还盯着他这个皇帝得养着。
这几年,但凡听到这名字,总没好事。如妃疯了,丽妃死了,艳嫔一把火烧了宫室……就连最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是后宫不宁。
他满心不喜,把审视的目光移到了夏天弃身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排行第三的儿子,已经上了宗谱,好歹也是自己亲生的,他应该和颜悦色一些。他想不起夏天弃的生母是什么样人了,就记得他出生那天,刚好是中元节,天气暗沉。夏天弃背光而跪,看着就觉得阴沉沉的,再一看夏天弃一身衣裳满是墨印,就连脸上都有墨水,不由时分恼恨,“进了上书房,不知道好好读书,墨汁染得到处都是,成何体统?”他不由训斥了一句。
有那不堪的身世,还不知道上进。进了上书房不知道用功读书,第一天就弄得满身墨汁,可见压根就不想用功读书。
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答应皇后让他进上书房,要是带累得其他几个皇子也不用功读书,该如何是好。
明明自己是圣明天子,天地护佑,为何会有个中元节出生的不祥之子?难道是上天对夏国的不祥之兆吗?
夏天弃一看宪宗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瑟缩了一下,又跪直了说道,“父皇,这些不是儿臣弄的,是四皇子打翻了砚台……”
四皇子夏竣一听他的话,在宪宗身后朗声道,“父皇,是儿臣不好。儿臣第一次见三皇兄,想与他多说几句话,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三皇兄生气了。三皇兄刚才生气,还抓了大皇兄的衣裳呢。父皇您看,大皇兄衣裳上都有墨汁了。”
“四皇弟莫说了,三皇弟不是故意的。”大皇子夏竞当着宪宗的面,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替四皇子接话。
中宫嫡子,自小在谢皇后的调教下,人前一向是进退有度。
夏天弃刚想开口,宪宗已经瞪眼,“你是兄长,不知道谦让弟弟吗?第一日进上书房读书,你跪在这儿好好反省!安福,你去跟太妃娘娘说一声,三殿下第一天到上书房,就不用功读书,在这儿跪一个时辰!让她莫要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