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法师一看到正殿着火,吓得僧衣都来不及穿好,就往外赶,“着火了!”
宋嬷嬷手忙脚乱穿上衣裳,倒是比元一法师要镇定,她一看元一法师打算大喊救火,一把将人拉住,“待我走了你再喊!”
“哦,对对,奉琴,你快些走!我去救火!”元一法师一叠声催促宋嬷嬷快走,去稍远点的另一间禅房叫自己的两个徒儿。
可是,他既然给人下了药,两个徒儿就是打雷都叫不醒啊,只能又匆匆跑出来。
宋嬷嬷套好衣裳,眼看黑烟大了,宫里人来救火的时候,要是看到她在这儿,这深更半夜她为何在梵音殿?
她赶紧往梵音殿的侧门跑,“我先走了,你快让人来救火。”
“你小心,避着人!”元一法师嘱咐了一句,自己跑到正殿,大喊“走水啦”。
顾清韵看着两人往外跑,“你在门口看着!”自己一溜烟窜进了禅房里。
禅房里被褥凌乱,地上还掉了一块帕子,显然是宋嬷嬷跑得慌张,没注意落下的。顾清韵将帕子捡起来一塞,看到窗边的长条桌上堆放着几本经书,一想夏天弃说元一将信放经书里,拿起几本经书抖了抖,居然真的掉出两封信。
外面有人喊着“走水啦”,跑过来,她也来不及看信的内容,赶紧跑出来拉了夏天弃就沿来路走,夏天弃钻到洞外,顾清韵在他后面倒退着出去,一边走一边将枯叶扒拉了几下,掩盖了两人踩过的痕迹。
夏天弃有样学样,两人爬到假山外后,他也跟着将假山里的枯叶动了动。
两人跑出来,梵音殿那儿已经在说火已经扑灭了,正在问怎么会着火。
顾清韵一笑,元一法师这下可要头痛了,首先他那两个徒弟为什么会睡得那么死,没人看守殿前长明灯吗?
顾清韵拉了夏天弃一路又避着人跑回榴花宫,点灯掏出两封信一看,第一封信封上写着“母亲启”。
她打开一看,这信应该是宋嬷嬷的儿子写给她的,寥寥几句,提了自己收了某家银子答应替他求官,还推荐某家店铺可供宫中采买,最后还提到看中了某家女儿,想要求娶之语。
还有一封,应该是宋嬷嬷的回信,夹了一张银票,叮嘱儿子要上进等语,答应儿子提的会设法,末了提了一句话“再过三年,待儿十八岁时,必定为儿设法求娶淑女为妻”。
这母子两个,是在联手敛财啊!一个宫中管事嬷嬷的儿子,就敢卖官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宋嬷嬷母子俩就没有活路了。
不对,顾清韵再仔细一看,宋嬷嬷是皇后娘娘的乳娘,谢皇后如今三十多岁,这孩子是宋嬷嬷入宫后生的?
要这样,这儿子的存在,就是宋嬷嬷秽乱宫闱的证据。
既然是元一法师带的信,这孩子应该是宋嬷嬷和元一生的吧?
光是卖官,谢皇后也许还会庇护宋嬷嬷,谁知道卖官这事是不是帮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做的呢?
这信可得藏好。
顾清韵直接将两封信誊写了一遍,然后在榴花宫里找地方挖坑将信埋起来。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好,起床后神清气爽,拉了夏天弃起来蹲马步,又打了一遍拳,然后让他自己背几句书,自己到饭堂去领早膳。
榴花宫里也没书,顾清韵就按自己记忆里默了《三字经》出来,供夏天弃先学着。
她来到饭堂,先碰到了珍珠。
“清韵,你听说了吗?”
“珍珠姐姐,是何事啊?”
“梵音殿昨夜走水啦,元一法师为了救火,手还烧伤了,他那两个弟子不知怎么睡死过去,竟然连走水了都不知道。”
“可找到原因了?”
“估计是灯油洒出来,碰到了供桌上的帷幔。不过……”珍珠低声说,“有人说是因为三殿下在梵音殿,才会走水的……”她同情地看了顾清韵一眼,跟着这么倒霉的主子,总是会多几分无妄之灾。
“不过,宫中不许妄议主子,你也不用担心。”珍珠怕她着急,又安慰了一句,“但是,你如今真不要换差事吗?我昨日在宫里,听娘娘发火,好像,皇后娘娘有意让云贵人养育三殿下。”
“云贵人?”
“云贵人之前有孕,没养住。圣上为了安慰,可能会升她位份,若是升为嫔,就能养育皇子了。”
这云贵人,是依附着郑贵妃的,自然会帮着大皇子说话。她有孕之后,也未曾与郑贵妃疏离,反而更加接近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普通,就算平安生下皇子,前面有那么几个排着,也轮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索性一门心思帮着郑贵妃。
在朝廷为了太子之位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云贵人的胎掉了,这下所有人都认为是皇后娘娘下的手。
皇后娘娘可能是想着云贵人也不能为自己所用,宪宗又怜惜她落胎了,趁着这机会,以养个孩子的名义,将夏天弃丢到云贵人身边去。
这也是个威吓,让宫中其他人看看,若是与皇后娘娘作对,就没有好果子吃。
云贵人听到风声,求到了郑贵妃面前,郑贵妃气得在宫里大骂皇后,说她就会用这招恶心人。
如今梵音殿失火,云贵人肯定会借着这名义,说自己福薄命贱,不敢抚养三殿下。
顾清韵不知道这事,这宫里消息来源实在太重要了,不然就是睁眼瞎啊。要不是珍珠告诉自己,自己都不知道谢皇后已经帮夏天弃又选好去处了。
“这事未必能成,但是不是云贵人,也会是其他人来养育三殿下的。”珍珠感慨了一句,看到云贵人那边的两个宫女过来了,冲清韵示意,“你看,那就是云贵人宫里伺候的。”
那宫人显然是知道顾清韵是谁的,一想到自家贵人要是养了三殿下,这么一个小宫女,品级还在自己两人之上,心中有些不忿。看到顾清韵看过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一声,可是珍珠是郑贵妃的景福宫里的,两人也不敢在宫里闹事,领了饭食就走,眼不见为净吧。
顾清韵看两人走出饭堂,跟珍珠又说了两句,匆匆告辞,拎着食盒快步走出去,拐到御花园边时,看到那两个宫女还在前面走着。
她连忙小跑着追上前去,“两位姐姐稍等。”
那两个宫女没料到她会追上来,有些意外地转身看过来。
顾清韵走到两人面前,笑着问道,“两位姐姐可是云贵人身边伺候的?”
两个宫女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走上前,问道,“我们正是伺候云贵人的,你有何事?”
“我是榴花宫三殿下身边伺候的,听说两位姐姐是云贵人宫里的,特来问候。”
这是知道三殿下要记在云贵人身边,来巴结了?两个宫女不约而同冒出了这个想法,又上下打量为了顾清韵几眼,这么个小宫女,居然能做五品女官,只怕到了云贵人身边,要被贵人身边的大宫女发落了吧?
一个宫里高品阶的宫人就那么几个份额,这小宫女要是跟着三殿下过来,肯定没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