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栀眯眼,看向孟婵娟,问道:“什么?”
孟婵娟却没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凉栀。
凉栀看着信封上一行清新娟秀的正楷字,眸子微颤:“这是……”
“是你母亲给你写的信……”
“……”
凉栀呆住。
看着信封上写的是:秋意渐浓,冷红叶叶,盼相遇,第两百五十三天。
没有署名。
孟婵娟说:“这件事,我早该告诉你的……你母亲,在知道怀了你的那刻起,每天都会写一封信给你……她大概是在坏了你一个月左右,才知道,期间她还将前面三十多封信给补上了,她说,一天都不能缺,因为那是你跟她有关联的重要日子……”
“……”
“你在她的身体里,一共呆了两百六十二天,一直到难产那天,她都在撑着一口气,想给你写信……但是她没力气了,写不出来了,但临走之前,是留了话的,她说,让你不要怪她,她不能陪你长大了……”
“……”
凉栀的一颗心,如坠冰窖,整个人都在颤抖,脸色也从刚才的红润,变得煞白一片。
她捏着手里的信封,咬着唇道:“……孟阿姨,你刚才说,一共两百六十二天……也就是说,一共有两百六十二封信……那其他的呢?其他两百六十一封信在哪儿?你可以……全部给我么?”
孟婵娟却痛惜的摇了摇头:“……没了,其他的信,都没了……只剩下这一封信了……”
“为什么?”凉栀一把拉住她:“为什么没了?那些信呢?为什么没了?孟阿姨……你告诉我……为什么没了?”
孟婵娟的眼泪掉下来,眼中尽是戚哀之色,她说:“悠悠,是我不好……是我没能将那些信收藏好……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告诉你,将我手中仅剩下的这封信交给你……就是希望你可以体味你母亲的苦心,知道她究竟有多爱你,其他的,你都放下吧……全部放下吧……”
凉栀眸子轻闪,眼眶也是有点红,她扬起手中的信,问道:“这封信的边角,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虽然不明显……所以,那些信全部都被烧了么?是谁烧了的?我父亲?还是温静言?亦或者温时越?”
孟婵娟拉住她:“悠悠,你冷静一点……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
“告诉我,是谁——”凉栀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眼眶红的沁血,她说:“孟阿姨,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是我的……我的……”
孟婵娟面露哀色:“悠悠,都过去了……不管是谁,都过去了……你父亲在努力的弥补你,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都是因为太深爱你的母亲,为爱成魔成疯了,你别怪他……你若这般,又让我如何自处呢?”
凉栀咬着唇,跟着失笑了一声,说:“孟阿姨,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说完,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抬脚朝着外面走去,孟婵娟想拉着,却没有拉住。
……
余方毅正跟温时越在茶室说话,温时越说要跟韩家取消婚约,说心里喜欢的是沈烟疏。
这让余方毅很是震惊,他自然也希望跟韩家撇清关系的,只是沈烟疏?
还真是让他意外,不过既然温时越喜欢沈烟疏,那是不是代表他跟女儿就没了关系?
可温时越这事儿解决了,女儿和顾家的婚事,他却还是担忧着,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没想到房门就在那时被人敲响了,他怔了下,刚准备去开门,外面的人却不等了,直接拧开房门走了进来。
竟然是凉栀。
余方毅微怔了下:“悠悠,你怎么了?”
瞅见她眼眶有点红,明显像是刚哭过,不由得更加震惊:“悠悠,你这是……”
凉栀压抑着情绪,咬唇道:“爸,我母亲的东西呢?既然给我布置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那您应该知道我房间的书柜下面,放了许多我母亲的旧物……那都是我爷爷好不容易给我搜罗来的,甚至还包括我母亲喜欢的唱片,电影,书籍,等等……为什么,都没了?”
余方毅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你是放在书柜下面的柜子里吗?我听闻那里面东西一直上锁的,而且是你自己亲自打理,仆人都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所以我让阿越收拾房间时,便不知道怎么准备……不过你若想要,我回头马上就让阿越他……”
“不用了——”凉栀直接拒绝,淡淡的笑,笑意有点讽刺。
她说:“爸爸您现在有妻有子,儿女双全,生活幸福且美满,留太多亡妻的东西在家里的确不大好……”
余方毅的面色变了:“悠悠,你这说的什么话……”
凉栀却没有回答,只沉了口气,很想告诉自己,不该如此,不应该如此。
她还要留在余家探查爷爷的事儿的,现在跟父亲闹翻脸,不好,不行,不能……
可是,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她甚至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母亲是怎样在一个安静的早晨,或者一个有着阳光的午后,亦或者是一个静谧的夜晚……一只手抚摸着肚子,然后拿起笔,工整而虔诚的在纸页上写下所有给自己女儿的话……那时候她的女儿,还未出生,还没见过这个世界,也没见过她……
可是她的父亲,却是将这个女子对自己女儿的所有殷切和期盼,两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念,付之一炬……
那么恨她吗?那么恨她这个女儿吗?
可她这个女儿,又有什么错呢?
尤其是,若是这般深重的,对她这个女儿的恨,代表着他对妻子的爱……
若是这恨的越深,代表他爱的越浓……
那他现在的愧疚和补偿,是不是也代表他对那个温婉柔和的被他爱了很多年的女子,已然淡忘了?
也是,他现在是丈夫,是父亲,有妻也有子,她离开五年,他生活的很好,不孤单不寂寞,一家和和乐乐。
从头到尾,她便不存在,也不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