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易浓那边顿了下,到底是轻轻应声:“……你说。”
“你义父北寒渊……现在在哪儿?”
霍易浓一怔:“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义父?”
凉栀轻笑:“……算是巧合吧,我曾经在你书房里看书,无意中翻到一本圣经,应该有些年月了,被放在书架的最底层,如果不仔细找,都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估计也不会拿,因为书架的圣经不止一本……但我当时,就好奇抽出来了,翻看了下,发现里面夹了一张明信片,上面的字迹是你的,写着:义父安否,四个字。”
霍易浓皱眉:“可你从来……”
“从来没跟你说过吗?我又不傻,那时候我在你身边也有两年多了吧,两年多,我没听见你跟你哥提起过这个义父,也没见有任何所谓的义父来找过你们,更何况那本圣经放在那种地方,我肯定觉得是不愿被提起的往事……不过当时我没有瞎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是觉得你义父可能过世了,直到刚才……”
刚才他亲口承认了北寒渊的事儿……
霍易浓轻轻的笑,带着满足一般的道:“凉栀,你还是那么聪明。”
凉栀眸子轻颤,说:“不……我不聪明,如果我聪明,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处在你们布置的迷局中?”
霍易浓道:“迷局?也许吧,但是凉栀,你自己自己又何尝没有给自己画一个迷局?别不承认,如果你没有,你的右手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如果没有,你又怎么会在三年后离开,如今又回到S市?
凉栀,你是盛凉栀,你当初说改母性,你母亲喜欢栀子花,所以你选择了栀子花,可你又说,过往对你是一段薄凉的往事,这个‘凉’字会时时提醒你,不要遗忘背叛,那时候我就想,只怕那个栀子花的‘栀’,也是你的一种铭记方式,因为你父亲背叛的是你母亲,不是吗?”
他像是轻叹了一声,说:“说到这儿,其实有点可笑的,当时你起了‘凉’字,我还想着跟我哥有一个字是一样的,居然吃起我哥的醋……呵呵,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我哥是在凉山出生的,当时我父母逃亡到四川凉山,没半个月,我哥出生,所以我父亲给他取名霍凉川,凉川,就是凉山……跟你的凉,哪里一样了,一点都不一样,一点都不……”
凉栀咬唇,说:“这不一样……”
“都是人生的迷局,本质上没什么不一样……就像我一样,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放你离开吗?因为我的人生,也是一盘迷局,而且是一盘无解的迷局,我不想将你也缩在我的死局里,所以我放你走……可是凉栀,你知道吗?我其实有点后悔……”
凉栀皱眉。
霍易浓说:“凉栀,放一个自己深深爱着的女孩走,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当时,真的生不如死。”
凉栀抿着唇,似乎想说什么,可又觉得无话可说。
她打给霍凉川这个电话,没有指望霍凉川会跟她说那么多。
他竟然是一点隐瞒都没有的,全部说出来了。
他如此,不是毫无芥蒂,就是毫无顾忌……
凉栀不觉得是毫无芥蒂,他是阿浓啊,阿浓最怕的事情就是惹她不高兴。
所以他现在,是发现她反正已经知道了,索性在她查出所有来,全盘脱出?
以至于让她连去恨去怪,都显得单薄和无力?
或者说,他觉得告诉她与否已经不大重要,所谓的,毫无顾忌?
果然,霍易浓下一刻便道:“凉栀,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我想说,没用的……顾少卿斗不过我哥,哪怕是在S市,他也有能力将你带走,更何况还有我义父在……他没有去做,是在等你主动找他,或者,自愿跟他走……”
凉栀道:“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他走。”
霍易浓说:“人生哪有那么多不可能,就算有,也有许多东西可以让那个不可能变成可能……凉栀,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但你跟我哥也接触过三年,你了解他,也该知道他不是你认知里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坏人,走在刀尖上的人,是无所畏惧的,我不想你受到伤害,而你……应该也不想你在乎的人,受到伤害吧。”
凉栀一怔:“什么意思?阿浓?你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易浓说:“我不知道……凉栀,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你相信我,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结果不会是好的……绝对不会。”
霍易浓说完,挂掉电话,凉栀还想问什么,竟都是来不及。
凉栀拿着手机,心口跳动的厉害,为霍易浓后面的那句话,她惶惶不安着。
她立马又回拨霍易浓的手机,可是电话那端,已经是关机了。
凉栀乱的很,大脑迅速转着,突然想起来黎汐似乎即将去英国找霍易浓了。
对,她应该打电话给黎汐。
她又忙找到黎汐的号码,可找到后,她却茫然了。
她在想,她该怎么跟黎汐说?让霍易浓做什么?阻止一切吗?
就算霍易浓想,又能吗?
有了霍易浓前面说的那句后悔了……他又怎么可能阻止呢?
而且,就算他阻止,霍凉川也不可能听他的。
他顺的从来都是霍易浓的心,而非话。
凉栀颓然的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都冰冷。
……
英国,某庄园。
霍易浓挂了电话,将手机关机,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
菲薄的唇,微微抿了下,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不自觉收紧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霍易浓怔了下,却没回头。
霍凉川走到他边上站定,说:“你没必要跟她说那么多……”
霍易浓道:“是啊……没必要,但我宁愿她亲自从我口中知道我多恶劣,也不希望从别人的口中……哥,你不懂,这样的事儿,从别人口中知道,她会对我更厌弃的。”
霍凉川薄唇微动,片刻后,伸手在他肩头轻拍了下:“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