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栀进入“自己”的房间,以前父亲不喜欢她,以至于她连前院的机会非常少。
主要也是不敢来。
大抵心底还是很渴望父爱,不想从“不喜欢”变成“更讨厌”。
现在想想,其实晾着根本没什么区别。
进去之后,她其实有点微楞,因为房间的陈设,和她当年在后院房间几乎一致。
她冷笑,这叫什么?补偿?还是赎罪?
她真的不需要。
爷爷和妈妈的东西,被放在梳妆台的一个盒子里。
说起来,她当年其实挺爱美的。
虽然跟着爷爷长大,但爷爷很宠着她,从小就将她打扮的跟个小公主的。
房间的设计,也像个小公主的房子。
爷爷还说,她就是小公主,爷爷的小公主。
凉栀吸了吸鼻子,很想爷爷,特别想。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愿意用一切,乃至生命,去换爷爷回到她身边。
请咬了下唇,她走过去,看向那个梳妆台。
伸手摸上去,触感都是如此相识。
一直看到梳妆台侧边的划痕,她才轻笑了下,难怪熟悉。
这就是她当年的梳妆台啊。
还是爷爷特地找人给她定做的。
上面的漆,还是爷爷带着她一起粉刷的。
或许是第一次玩粉刷,凉栀觉得很好玩,时不时的就要去看看。
因为想试一下漆干净了没有,就用手去碰了,然后指甲便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划痕。
她哭着去告诉爷爷,爷爷却说,这是一种纪念意义,划痕就这么留下了。
现在凉栀闭上眼睛,还能想象到爷爷慈祥和蔼对她笑的样子。
凉栀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的确都是一些爷爷的旧物。
爷爷的笔记本,爷爷的手表,爷爷的眼镜,爷爷的扳指,爷爷钢笔,还有爷爷寻常放在手里把玩的太极球。
还有一本爷爷的相册。
凉栀忙拿起相册翻看了下,里面基本都是爷爷的单人照,或者爷爷和凉栀的合照。
再次看见爷爷的样子,凉栀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她伸手探向爷爷的脸,爷爷的眉,爷爷的烟,爷爷的白胡子,还有爷爷微笑的嘴巴。
曾经伸手就能摸到的触感,此时此刻,却是冰凉的。
爷爷永远不会回来了,永远不能再唤她一句:“我的小悠悠了~”
凉栀的心口疼的窒息,瞬间合上了相册,不忍再看了。
还有几样,凉栀看着有点陌生,应该都是妈妈的。
妈妈的多数旧物都是被爸爸收藏着,以前她是看都没机会看的。
现在,是施舍吗?愿意给她了?
其中还有一张妈妈的照片。
一个很漂亮娴静的女人,看着有点瘦弱的女人。
凉栀以前听爷爷说。她跟妈妈长得很像,可她却觉得,不怎么像。
妈妈看着太和善了,但她不是,她现在心里充满了恨。
对余家,对父亲,对温时越的恨,以及,对自己的恨。
身后的门在那时被推开,有轻微的脚步声缓缓传来,凉栀怔了怔,因为梳妆台的镜子里,已经映出了男人的影子。
是温时越。
凉栀没有回头,只是盯着梳妆镜里的男人看。
恨不能通过眼神,将他杀死。
她现在,真的恨透了他!
他很快走到她的身后,离的很近的距离,梳妆镜里最终只能看到他修长笔直的腿。
他问她:“悠悠,欢迎你回家……这是你的房间,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我姐没有骗你,四年前T市受台风影响,下了场大雨,老房子没撑住,倒了,但之后我们能为你找回来的东西,都找回来了,有一些,找不回来了,我也试着去让人找一模一样的……我一直期待着你有一天可以回来,然后住在这里。”
“呵呵。”凉栀冷笑一声,声音很轻,讽刺意味却十足。
她说:“我住在这里?温时越,你在开玩笑吗?我以什么身份住在这里?余家大小姐?还是你温时越的什么人?”
温时越皱着眉,目光里只看到南初乌色的绾起来的长发,还有碎发下那一片好看的,白色的颈。
他说:“你是余家的大小姐……未来,也会是我的妻。”
“我呸!”凉栀一把抱起盒子转过身,看向温时越,眼里,涂了毒一般的,发红。
温时越被她的眼神吓到,怔了怔。
凉栀说:“温时越,你脸皮真的厚到家了,我爸和你姐就在楼下,敢不敢下楼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信不信你说了,下一秒你就能被我爸赶出公司,赶出余家!”
凉栀这么说,其实底气不足,她不确定父亲是不是知道温时越的恶心想法。
但她实在太生气了,只想说几句狠话,出出气。
温时越的眸子微眯,片刻后说:“悠悠,你曾经很喜欢我,不是吗?喜欢了那么久,为什么就不喜欢了?就算我做错了事,你生我的气,但我愿意补偿,愿意用我的余生赎罪,为什么你就不肯给我一点机会,哪怕是一点机会呢?”
“一点机会?”凉栀笑了:“如果我愿意给你机会,那一定是因为我想接近你,再亲手宰了你这个混蛋!”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惜,然后他伸手,想要去抱凉栀,凉栀立马躲开:“滚!”
温时越说:“好啊……我给你机会宰了我……现在,我就给你机会……你前面不远处的抽屉里,有你曾经的水果刀,很多年了,依旧锋利,你可以试试,也许真的可以成功宰了我!”
凉栀咬牙,觉得温时越一定疯了!
不仅他,连带着被她逼的自己都疯了!
她道:“如果杀人不犯法,我一定宰了你……但为了你赔上我自己,不值得!”
凉栀不会傻到和温时越同归于尽。
哪怕温时越不在了,又和?温静言还是嫁给了父亲,爷爷也还是去了。
余氏也不会落到她的手里。
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没有任何改变。
凉栀咬着唇,说:“这个房间不要留着了,因为我……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永远!”
“至于你……也一样,我永远,不可能再跟你有什么关系,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