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寒洲与北方巫族、海兽、草原修士的战争,已经连绵数千年了。
双方的手上,都染着对方无数的鲜血冤魂,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所谓谁对谁错了,必然要以一方势力的覆亡作为结局。
和平相处?
事实上真的是巫族、草原修士先动的手,因为修仙者的势力发展速度太快了。
巫族中的长老,草原修士中的先贤之士判断出,继续像之前那样和平相处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古巫一族就会覆亡。
修仙者势力将会彻底吞没整个北域寒洲,他们的故乡。
反而是这数千年的争战,让古巫一族与草原修士都激发潜力,针对凡人大量的杀戮,降低了修仙者势力的发展速度。
所以每隔数百年的时间,巫族、海兽妖修、草原修士都会汇集起来,发起一次决战。
胜,则攻破天墉城,将修仙者的千年发展积累毁尽,减慢他们北进的步伐。
败,也可以团结古巫一族,草原修士,让他们清楚的知道,想要继续像过往一样生活下去,修仙者是他们共同的死敌。
自天都岛仙缘试炼后,已经过去六年时间。
张烈在这六年当中斩获无数,甚至积累功勋兑换到一些增长法力的珍贵丹药。
他已经逐渐积累功勋可以获得自由之身,但是天墉城的厉斗量长老对自己实在不薄,在这数百年一次大战的关头,张烈决心与之共赴此劫。
“以我现在的法力修为,不求有功但求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厉长老也不会派我去完成以我法力境界无法完成的任务,正常情况下的话……至少把这一仗打完再走。”
这十年之间,张晴每一年都给张烈寄来很多的书信,十分期盼张烈回家,就连王婉仪也寄过来一些,只是张烈有些懒得回复。
天墉城,议事大殿内。
威严,肃穆。
厉斗量大长老,餐霞真人,惊月真人,张烈等人都在,除此之外,大殿内还有多位的元婴真君,金丹真人修士。
在他们面前的沙盘上,随着法力的注入,沙盘当中的景物飞腾演化,令人如临实境。
“北方草原修士那边,这些年出现一位精于阵道的大上师,他竟带着弟子走遍了整个草原,布下了这座‘孽龙噬天大阵’当然,他们称之为苍龙,这里‘噬天’指的是谁,各位不用我明言吧?”
随着厉斗量大长老的指向,在草原方向黑灰光雾升起,形成一条狰狞凶暴的黑龙,向着天墉城的方向扬首嘶吼,状欲吞噬。
“此阵若成,本君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但我绝对不希望它真的落成,敌人想要完成的事,我们就要全力去阻止。”
“除此之外,那些巫族与我们斗争多年,族中巫法也是推陈出新,他们这些年培养出许多远古时代巨兽,虽然行动缓慢智力低下,但是用以冲城破阵简直是无往不利,极难抵挡,诸君对此也要早做应对。”
这场会议,由厉斗量大长老主持,说出了许多令人胆战心惊的内幕,以至于会议散场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愁容不展。
会议散场之后,大多数人都四散离去了。
只有餐霞,惊月,张烈等心腹之人,被留了下来。
主持了数天会议的厉长老,在这些人的面前不用再那么撑着,他返回座位处,以手撑额休息了一会。
但也仅仅只休息了片刻,就重新开口言道:
“战事虽然惨烈,但这却也是文明最好的催化。当年,前来北域寒洲的修士,都是破落户,一群要拳无拳要胆无胆的散修,都是那些在中洲在东洲活不下去,赚不到灵石供养修行的人。”
“但是你们看看今日,我天墉城虽然还是不及中洲十大上门那样底蕴深厚,但是世间修士,谁又敢轻视我天墉城?”
“数千年以前,我们被本地修士,巫族屠杀,我们几十万上百万的同族,被他们巫祭杀戮,多少无拳无胆之人,是站在这些同族的鲜血与骨头上,发誓复仇的!”
“我们钻研道法,更新功诀,现如今已经是我们渐渐占据主攻之势了,轮到那些草原修士,巫族恐惧了!战争是最好的修行。”
厉斗量大长老在座位上抬起头来,缓缓睁开双眼,与张烈的目光交汇一处。
莫名之间,张烈就隐隐感应到,对方的这句话语,是对自己说的。
调整过来精神的厉斗量大长老,缜密思考又布置下来几项任务,张烈与其它几名修士在领命之后,就离开议殿了。
然后,这位雄狮一般的老者侧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弟子,餐霞真人。
“餐霞,你不是对张烈素有心意,这些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拽男人上床,这点事情你都做不好?”
听闻此言,餐霞真人俏脸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惊月真人见此,赶紧上前持礼道:“师尊,这个不怪师妹的,张师兄在自己原本的宗门中已有爱侣,师妹虽对张师兄素有好感,但”
“你当我是在为谁谋算?”
惊月真人的话语尚且还没有说完,师尊那暴雷一般的斥责声,就将他的所有辩解吞没了。
“你行事稳重,长于统筹谋划,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不足。在战场上,你连直接打断对手骨头的血勇决断都没有,如何去决断几十万人的生死?我没有时间了,这一战之后,我就要去冲击化神,凭你现在的修为与能力,我闭关后你能在未来接掌这天墉城?若是元烈愿意全力助你,你才有足够的胜算。”
“弟子无能,让师尊为我劳心了。”惊月真人闻言跪了下来,向老师行礼。
“你不要觉得是我在逼你,惊月,抬起头告诉我,你真的是闲云野鹤的散修性子?餐霞,你告诉我,你真的不想在道途上更进一步,未来修成元婴甚至证道地仙长生?”
“……”
“不,老师,我的本心,是想执掌天墉城的,只要草原修士、巫族一败,天墉城立刻就是天下上门之一,我想,我想要拥有它。”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为师苛待于你,一个弱者拥有天墉城会是怎样的灾难,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餐霞真人抬头言道:
“师尊,那位张烈道友的确是豪迈洒脱,剑术超凡,弟子也的确对他颇为欣赏。但是他真的能够帮助我们完成心愿?”
“不知道,但是为师修炼数千年,曾经与各大上门的地仙前辈,也有过交游。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位张小友,他比你们都要强,而且强得太多,如此人杰天骄,要么全力拉拢,要么全力灭杀。”
“我从不会怀疑我自己的判断!”
……
“张真人!”
“给张真人请安!”
“张师兄!”
张烈从议殿之内走出,一路上遇到许多人,皆是被人行礼,他是无法一一回应的,只能迅速行走出去。
在行走的过程中,有女修会跑过来,红着脸送上香囊,然后快步离开。
作为天墉城这十年以来,声名最盛的剑修,再加上为人温和,形容英伟,整个天墉城想睡张烈的女修,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个,热情到让人接受不了。其中许多还是有夫之妇,明言不需要负责的。
修仙者也是人,既然有沉迷于女修美貌的男性修士,自然有反过来的情况,修仙者掌握道法力量,男女力量差距极小,就更加不会受到许多的约束束缚。
只是张烈修道多年,实在不再想沾染过多情爱之念,有所需要的时候宁可去眠花宿柳,也不去招惹这些送出香囊的女修。
就在这个时候,长道的对面行走过来一个人。
身材高挺,五官柔美,一身白蓝色的道服,正是沉雪衣,现在已经是卢沉氏了。
当年两大元婴设伏于天墉城外的尸洞,张烈没有去,卢明月在沉雪衣的央求下,果断前去了。
虽然他并不是任务目标,但是两大元婴设伏总不能白来一趟,因此顺手就把卢明月灭了,但是最后沉雪衣的侄女梁荣彩却成功跑了出来。
此事之后,沉雪衣就以未亡人的身份嫁入卢家,庇护着卢家一家老幼,这件事也在天墉城中传诵一时。
有些人说沉雪衣是红颜祸水,有些人则说她是义女子,这玉洁冰清的未亡人美人,反而让沉雪衣的女仙之名上升了几个台阶。
不过这与张烈没有什么关系,两人之间些许的交情,在那一晚之后,就彻底结束了。
此时此刻相对而行,彼此也仅仅只是点头示意、就算过去。
返回自己的洞府当中,张烈见二弟子云梦瑶手执玉符,无比的高兴,眉飞色舞。
“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
“师尊,师尊,老四突破元婴成功了,地道元婴无极剑婴。”
云梦瑶口中的老四,便是张烈的四弟子竹玉心。
他本来就是万年灵竹成道,酷爱剑艺专注于此,底蕴本就不俗,只是原本也只有修成人道元婴的机缘。
在拜张烈为师后,并没有急于提升境界,而是一点点的修学转化地煞剑经剑道之理。
终于,现在修成了地道元婴无极剑婴。
从古至今,真正的剑修都是地道元婴起步的,在古剑修而言,这就是传承了衣钵。
虽然也有修成了人道元婴的剑修,但在古剑修的语境里,那些就是没有传承衣钵的普通弟子。
“师尊,老四修成了地道元婴,在族长的设计下,斩杀了一个家族大敌,现在他想要来天墉城,在您膝下遵行教导。”
“告诉他不要前来了,去丹阳宗吧。这里,我们在打过这场决战之后便要离去了,天墉城虽好,却终究不是我等家乡。”
“遵命,师尊。”
云梦瑶闻言,点头应事而后下去进行回信。
张烈则是走入洞府之内的炼器室,注视着那铜炉之内,鼎沸的血焰,元气。
这六年的时间,张烈当然不是闲着无事做的。
因为不断参加到战争中,又斩杀了许多的巫族、草原修士、海兽妖修,夺其金丹甚至元婴。
只是张烈并没有选择继续强化身上的剑器,而是选择融炼强化入五行旗当中。
五阶上品的五行旗,经十数枚元丹、甚至两枚元婴为引后,经过这些年的融灵培炼,已经渐渐在向六阶上品的阶位提升。
血海融灵术虽然是邪术,但是用其来杀戮仇寇,并没有任何问题,张烈只觉得好用。
观测了一会元气的培炼,打了几个法诀稳定鼎炉。
然后张烈在房间当中,打开一张阵图,开始揣摩研究起来,正是外面的草原地形图、灵脉分布,以及天墉城修士所调查得到的孽龙噬天大阵布置。
在天墉城的这十年以来,张烈能够一直活下来,所凭借的绝不仅仅是远超境界所拥有的战力而已,杀场之上千变万化,兵凶战危,金丹真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遭遇到元婴修士的暗算,甚至围攻。
张烈这十年来一直都没有事情,不但自保,而且就连真实的实力都没有暴露,就是因为他每战之前所做的功课足够多。
在战场上很多时候,四面一望,就知道哪里是生路,哪里是绝不能去的死地。
注视地图,想着想着,张烈的念头,就渐渐转到金虹谷晴儿那边去了。
在很多人看来,那不过是自出生后就没见过几面的女儿,但张烈并不这么想:我既然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我就希望她能够幸福开心的活下去,快快乐乐的活出自己的精彩!
张烈的性情本身就是比较注重责任与传承的人,他并不认为这种思维就是对,只是,他就是这类人而已。
“算一算时间,青阳子也已经闭关十多年了,他是天道元婴根基深厚,若是再有增长法力的丹药作为辅助,差不多,可以踏出那一步了吧?”
“我现在的功力还及不上他,高手相争一线之差,便是生死之隔。若是强行与青阳子交手……应该会死。”
轻轻的这样低声自语,哪怕是提及自己生死之时,道人的话语声中,也并没有多少起伏波澜,仿佛仅仅只是一句平澹的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