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禾用手试了试水温,温度可舒服了。
她勾起唇角,脱了衣裳,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
双脚刚刚沾了热水,她整个人都化作一缕金色,栽到了水里。
昭禾不怕水,她变成的小蛇会游泳,还会潜水,许久没有这么畅快过,小金蛇在洗澡桶里快活地游着。
深夜,她穿着暂新的睡衣躺在柔软的床上,外头明明炎炎夏日,屋子里却一片凉爽,舒服的很,她盖着薄被,很快便睡着了。
翌日中午。
白洛迩陪着昭禾从学校回来,两人准备一起陪着沈玉英,在沈玉英的房里用午餐。
家丁陆陆续续往桌上摆着菜。
第一道,小葱拌豆腐,隔得老远昭禾就嗅到了麻油香,她咽了咽口水。
第二道,酱香牛肉,昭禾简直惊呆了,心里欢喜极了,嘴上却不好意思地说着:“白洛迩,其实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你不用这么破费的。”
第三道,红烧鱼,昭禾一眼就看出这条大鱼的肚子鼓鼓囊囊的,应该有一肚子的鱼籽呢。
不等还有没有别的菜,她赶紧拉开椅子坐上桌,还催促着:“阿奶,白洛迩,快坐,我们要开饭了!”
沈玉英微笑着,原本心里过意不去,但是听白洛迩昨晚的一番话,她也明白了,白洛迩是最不缺钱的,所以她不会觉得给他造成太大负担。
可沈玉英到底是去过镇子上见过世面的,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情,人家有钱请你却是情分的问题了。所以沈玉英也在寻思着,她手艺还可以,要不然等身体好些了,能编筐编草席了,就接着多编些,换了钱,扯两块好布,给白洛迩也做两双鞋,或者做两身衣裳,算是礼
尚往来。
当然,不管是鞋子还是衣裳,都比不上这些饭菜贵,可是沈玉英也要尽力回馈人家的。
家丁很快送上山药排骨汤,还有白面大馒头,以及两样小菜。
这次,他却没有离开。
白洛迩抬头,觑着他:“怎么了?”
家丁这才道:“村里邮递员李超的案子,有消息了。”
闻言,昭禾跟沈玉英纷纷停下筷子,抬头看过去。
在白洛迩的示意下,家丁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他们。
今天村长上午就在村口发了通告。
原来是李超得知了清禾要去上大学的消息,就怕自己没机会报答清禾了,绞尽脑汁开始筹钱,想着让清禾带着去大城市里。
李超一家省吃俭用,所有的存款只剩下六百多块钱。
他想起五年前,村东头的堂兄弟李伟,跟他借了五千块钱盖房子的,到现在五年了,一分钱都没还,他就去了李伟家里要钱。
第一回去,李伟不承认。
李超把借条拿了出来,说如果他不承认,就去找村长。
李伟只好说,先还一部分,剩下的过几天再还,于是他领着李超一起去了储蓄所,取了两千五百块钱。
他跟李超约定了,一周后肯定还钱。
于是李超便也把家里最后的存款取了出来,凑了三千,给沈玉英送来了。而李伟知道李超要钱,是为了给一个不相干的丫头,怒了,当天下午跟李超吵了一架,说李超看上清禾了,说了许多乌七八糟的话,说李超为了相好的连兄弟的死活都不
顾,逼着兄弟还钱。李伟越想越憋屈,知道李超媳妇那天回娘家去了,当晚就拿了麻醉针把李超家的大狗射死了,然后进了屋子,拉着李超说:“我婶子睡着了,我们不要吵醒她,你跟我走,
我们谈谈,你要是能说服我,我就把钱还给你!”
于是,老实的李超就自己主动跟着李伟走了。
这一走,就走上了不归路。
李伟把李超用绳子勒死,趁着半夜将他背回去,悬在了李家的梁上。
昭禾上次帮着做了尸检,还提醒了法医要检查李超指甲缝里的皮肉组织,上面一查,又来了村里做了深入调查。
邮局的人回忆起来,终于想起李伟跟李超吵过架的。
于是,警方锁定了几个人的范围,再把这些人全都查了一遍,对比了DNA,确定了李伟就是杀人凶手。
沈玉英眼中再起冒起泪花:“这……超儿要不是想着给清禾凑点钱,超儿也不至于出事啊。”
白洛迩蹙起眉,望着沈玉英:“程家阿奶,您这么说我不赞同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李超这次不为清禾逼着李伟还钱,将来的某一天,李超总要因为别的事情急用钱,再去找李伟。
李伟心怀叵测,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是凶手,他害了李超,杀人偿命就对了。
这件事情,跟你们程家没有半点关系。”
沈玉英听着,心里还是皱起眉头,难受道:“超儿还小着呢,才刚成亲,唉!”
昭禾默默地吃东西。
越长大,她越发现这世上有太多的悲伤,太多的离别,太多的无可奈何。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大,又或者什么时候能强大,她多想去一个世界,一个善恶分明、因果循环、她说的算的世界。
本来欢欢喜喜的午餐,就在一片沉默中进行、结束。
昭禾吃了不少,鱼肚白的肉,她坚持一面给了沈玉英,一面给了白洛迩,然后剩下的鱼籽,她眼巴巴盯着,又不好意思夹。
还是白洛迩把一大块鱼籽夹起来,放在她碗中,还道:“你最小,以后家里的鱼籽,都归你!”
昭禾低下头,红着脸几乎埋到碗里,大口大口吃着。
午餐后,昭禾给沈玉英的伤口上了药,又回了房间,让白洛迩陪着练字。
白洛迩发现她写字的时候心不在焉,便问:“想什么呢?”
她抬头,望着他:“怎么才能挣到钱?”
白洛迩的眼轻轻眨了眨。她很是苦恼的样子:“阿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着急的,她总说要给姐姐凑嫁妆,要给我留点钱。我今天早上就发现,她盯着你看,就想着,估计她还想着要挣钱给你当
我们祖孙的生活费。”
“啊?”白洛迩哭笑不得地捏了捏昭禾的小脸:“你在胡说些什么?”
昭禾:“我说的是真的。刚才,阿奶一脸愁云,又听了超哥的事情,我约摸着,她肯定还想着挣钱给李家送去点,不然她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超哥的死跟我们家有关。”
她伸出小手,拉住了白洛迩的手,软软地问:“要怎样才能挣到钱?”
白洛迩反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虽然也是孩子的手,却比她的大,也更加沉稳有力,给昭禾满满的安全感。
白洛迩眼中一片慈爱,温柔地问:“那小昭禾,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呢?”
昭禾讶然地张了张嘴。
小昭禾?耳根红了红,她稳了稳心绪,道:“那个,我会打猎!听说城里的饭店很喜欢我们大山里的野味,要不然,我去打猎,然后你帮我送到城里的大饭店卖了,换成钱给我,怎
么样?”
白洛迩笑了。
他放开她的手,坐在她身边,认真道:“之前你不是给白老师送了六头小狼当宠物?
可是野生的狼属于国家保护动物,是不给养的,他也没办法带走。
那些小狼,如今都还在。
之前我也想到你可能缺钱,所以私下里也托人去城市里的大饭店问过了,虽然官家不让养,不让吃,但是这世上有人就是好这么一口,所以还是有市场的。”
闻言,昭禾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问:“那、那、那他们愿意出多少钱收这些狼?”
白洛迩问:“你猜?”
昭禾深呼吸:“一百块一头?”
白洛迩摇了摇头。
昭禾心慌地问:“八十块?”
白洛迩蹙眉,望着她,摇了摇头。
昭禾从凳子上跳下来,一咬牙,肉痛道:“最低五十块钱一头!不然我不卖了!他们有本事,他们自己去打吧!”
“呵呵呵呵~”
白洛迩忽而低下头,愉悦地笑出声来。昭禾痴痴望着眼前的男孩,他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