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能出来见个面吗?”电话那头的人低沉着声音说道。
柳河觉得声音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只是对方叫自己安小姐,又好像不是找自己的,莫不是打错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头的人也不催促她,只静静地等待。
终于,柳河想起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了,是酒会那晚和蒋远鹏在房间说话的男人,也是在关键时候帮了她的男人。
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
怀揣着这两个疑问,柳河小心翼翼地回道:“不知道先生该如何称呼,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轻笑一声,似怅然又似叹息地说道:“叙旧,和老朋友叙叙旧。不过老朋友恐怕不方便见我,那就只能和老朋友的女儿叙一叙了。”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男人含含糊糊的回答,柳河很不满意。
“何小曼是你妈妈吧?我和她是老朋友。”男人回答道。
何小曼的老朋友。
在柳河的记忆里,和自己母亲相好的朋友着实不多,只一些关系还不错的,都是左右邻居或者是一同跳舞的人,她从来没有听母亲提到过老同学老朋友之类。
“我明天要走了,短期内不会回来,临走前只是想找一个在国内还有牵绊的人说说话罢了。安小姐,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我绝对不是坏人。”男人似乎已经察觉出柳河的抗拒,有些可怜巴巴的说道。
坏人也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啊,男人的话一点儿也不可信。
可饶是这样。柳河也想去见一见这个男人,她想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母亲实在太神秘了,神秘到有些不正常。以前还不觉得怎样,自从吴微住进别墅之后,她看到吴微的行为做派。再想到自己的母亲,她才发现很多地方都是那么的相像。
而那些相像的地方,用吴微的话说,“京城的大家名媛,有几个不是这样的”。
京城的大家名媛啊……
“在哪里见面?我可以带人去吗?”柳河提出自己的条件。
“当然可以”,男人的声音里透露出愉悦的情绪来。“就在世纪酒店的旋转餐厅,六点钟,不见不散。”
说完,男人像是怕柳河反悔似的,匆匆挂了电话。
“先生。不用再调查一下了吗?”男人把手机交给站在他身后的人,身后的人接过手机的时候忧心地问道,“安小姐毕竟姓柳,不姓安,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总要查清楚一些才好啊。”
男人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不过才傍晚五点多钟,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星星点点的灯火让他的心有些怅然,脑海里浮现出早前在飞机场的惊鸿一瞥。
她还是那么漂亮,却比年轻时温婉很多。想来她这么些年过得还不错。善良纯真又念旧的女人,怎么会过得不好?
念旧,是啊,念旧!他念旧,她也念旧。
“不用查了,不会有错。我太了解她了。”男人掏出一只雪茄,点燃。轻轻啜吸一口,吐出迷蒙的雾气。淡淡的说道。
拿着手机的男人还要再说什么,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老板已经发话,他再多说就逾矩了,不应该。
柳河只对吴微说出去见一个朋友,便拉着金小敏出门了。
到达世纪酒店旋转餐厅的时候正好六点,男人坐的地方不算隐秘,柳河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柳河带着金小敏过去,男人却只请柳河坐下,另有人请金小敏去旁边坐了。
柳河也没有说什么,金小敏还在视线范围内,如果这个男人敢对她怎么样的话,金小敏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再说,这里可是公共场合,这个男人就是胆子再大,恐怕也不敢对她怎样。
“吃过饭没有?”男人先开口,当真就像和老朋友说话一样。
柳河摇头,吴微已经做好了饭,但是她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吃。
男人点点头,并不征求柳河的意见,兀自点了两份西餐。柳河蹙眉,想说自己不喜欢西餐的,不过转而又想,自己这次来又不是为了吃饭,中餐西餐又有什么要紧,便把到嗓子眼儿的话咽了回去。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先生呢?”等上餐的间隙,柳河主动问男人。
男人背靠椅背,目光灼灼地看着柳河,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不像,你不像你妈妈。”
柳河大窘,她确实不像何小曼,而且差的很多。何小曼很漂亮,声音很好听,而这些好的方面,她统统没有遗传到。
“这位先生,如果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想我们也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柳河被他看得有些恼,冷冷地说道。
男人嘴角含笑,轻轻吐出两个字来,“重森”,继而,他又给柳河解释道:“我叫重森,你可以叫我……”男人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难题,拧眉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还是叫我先生比较好。”
柳河无所谓地挑挑眉,一个称呼而已,不重要。
“你和我妈妈是旧识,那你能说说我妈妈以前的事吗?”柳河实在不知道和这个男人有什么闲话好说,干脆直奔主题。
这时候他们点的餐送来了,侍应生开了一瓶红酒,要给柳河倒上。柳河刚要拒绝,重森就已经在她之前开了口,“不用给这位小姐倒。”
侍应生离开,重森解释道:“你妈妈不会喝酒,今天既然安小姐是代你妈妈来叙旧,那还是按照你妈妈的习惯来吧。”
柳河摇摇头,“不,你说错了,我妈妈会喝酒。”
何小曼确实会喝酒,啤酒、白酒都能喝一些,只是不能喝太多罢了。
听了柳河的话,男人端着高脚杯的手顿了一下,继而嘴角浮现一抹苦笑,“这么多年,多少肯定会有一些变化。”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柳河专心对付盘子里的牛排。
虽然早前申信教过她用西餐的餐具,不过她用的依然不多好,一不小心,还是会弄出刺耳的声音来。
重森看着,眉头越皱越紧,“你妈妈都没教过你用刀叉吗?她以前最喜欢吃西餐。”
柳河没有抬头,淡淡回道:“这么多年,肯定会有一些变化。”
这话很熟悉,可不就是重森刚才说过的吗。
他嘴角浮现笑意,看着柳河的目光更加和蔼,不过只片刻功夫,他就摇了摇头,可惜,是个女孩儿。
柳河解决完盘碟里的食物,抬头去看重森,他也吃完了,正端着酒杯细细的品酒。
柳河擦擦嘴,问道:“你现在可以和我说我妈妈以前的事情了吧?还有,你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妈妈,你只要对她说,你见过重森了,如果她愿意说,就会把我们当年的事情告诉你,如果她不愿意,那我也没有办法。”重森一点儿也没有把柳河诓骗过来的羞愧感,脸上还挂着笑意,“我说过,我明天就走,不会对你们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今晚只是不想一个人用餐,能和安小姐共进晚餐,我很开心。”
柳河垂在双膝的手紧握成拳,这个男人太可恶了,把她骗出来,除了他叫什么,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而且,柳河有一个直觉,绝对不能在何小曼面前提到重森这个名字,何小曼一定不希望听到。
长长吐出一口气,柳河压抑下怒火,豁然站起身来,“旧也叙过了,既然你没有什么话好说,那我先告辞了。”
走了两步,柳河又想起一件事来,转头对重森道:“那天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
一直到柳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重森才收回视线,垂眸喝光酒杯里的酒,嘴里轻轻呢喃,“安何,安安……”
柳河从世纪酒店出来,被冷风一吹,头脑马上清明起来。
那个叫重森的男人,很有可能是自己妈妈以前的男朋友,除了这种可能,她实在猜不出其他。
她也深觉这一趟她是来错了。不管妈妈以前什么样,有什么秘密,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既然她不想说,自己又何必去探究。也许最后揭开的除了真相,还有伤疤啊。
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招惹的人,只希望真的如他所说,明天就走,不要打扰她们的生活。
第二天,吴微打算开车送柳河和柳灏去车站,车子还没有发动,聂绍辉就来了。
吴微干脆就让聂绍辉去送柳河他们,她自己回别墅收拾去了,今天,她也要坐飞机离开省城,回京城。
去往车站的路上,聂绍辉对柳河说道:“假期好好玩儿,不要太累了,学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上车前,他帮柳河提了一下背包,里面装了不少书,他拎着都觉得沉,所以才会这般对柳河说。
柳河知道他是好意,轻轻点头,“其实带回家也不一定看,只是收拾东西的时候觉得有必要带,就都装上了。”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快就到了车站。
聂绍辉一直把他们送上火车才离开。
刚步出车站,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聂总,实在抱歉,我们什么都查不到。”电话那头的人十分抱歉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