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地,素来繁华,无锡城中,只见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来了一个怪人,一头乱草丛生一样的头发,胡子拉碴,满身尘土,一身黑白两色的道袍,被刮的四分五裂,破碎的布条淅淅沥沥的挂在身上,手里拿着一根半青不黄的竹竿,脚下的鞋子全都磨破了,干瘦的身子看上去像是十天半个月没吃饭一样,根本看不清脸上的面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天上缥缈峰下来的李长生,以前的时候,李长生便如人间神仙一样,不敢说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但也绝对是一尘不染,行退有度。
可是这一次,李长生打算像常人一样入世,下山的时候,不用轻功,不用神通,只靠一双肉脚,一步步丈量大地,从西北天山苦寒之地,一路走到这江南水乡之中,一路上走的都是山路,全都经过的也全都是一些烂泥碎石路,所以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全都变得破破烂烂。
加上他藏风露宿,也不收拾打扮,那一张冠玉一般的好面孔,也被尘土遮盖,不见往日风貌,好似某个流浪汉一样。
一路上,因为这般打扮,李长生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对此,他却全不在意,犹如一个观察者一样,体会着各种各样人形形色色的目光,善意的,恶意的,漠视的,淡然的,不断的体会作为一个普通人,感受到这些目光的情绪变化。
与此同时,他也会让自己站在那一个个目光的角度,去思考,去感悟,为何而善,为何而恶,为何漠视,为何淡然,去体会每一个人,每一种身份,每一个阶层的变化。
随着这样的体会,李长生感觉自己的逆天剑道第二剑更加完善起来,与此同时,第三剑似乎也隐隐有了一个苗头,这越发坚定了他继续这么走下去的信心,同时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前辈高人,都喜欢扮成乞丐这样不起眼的身份。
因为,只有处于下层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面孔,肮脏,平凡,甚至是低劣的身份,往往能够引出最直观,最真实的反应。
无锡街头,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李长生如一般的流浪汉一样,酣睡在阴凉之中,黝黑的腿上一片泥泞,不时还有几只跳蚤跳过,让他下意识的挠挠痒,翻个身继续睡,响亮的鼾声,绝对是夜里最恐怖的噩梦之一。
就在李长生睡梦正香,甚至在梦中啃着鸡腿的时候,忽然,一阵吵闹声将他惊醒。
“别跑,站住。“
带着少年特有的声线,一个变声期粗旷中带着几分细腻的声音传来,随后,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健硕,小小年纪,脸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络腮胡,方方正正的脸十分粗旷俊朗,比起寻常少年高出一个头,正奋力的追着几个同样大小的乞丐。
李长生看了两眼,知道这几个小乞丐应该是偷来那少年的东西,不过,这群小乞丐精明着,知道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东西不能拿,估计偷的不是一两文钱,就是馒头包子之类的,被抓到了也就是暴打一顿,不会有性命危险。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代,这样的乞丐,这样的事情,李长生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就连西天佛祖,也救不了天下苍生,更不要说他一个仙道未成的道士了,加上如今他体会世间百态,宛如一个旁观者一样,自然更加不会理会。
一般情况下,这些小乞丐通晓城内大大小小的道路巷子,怎么样都能甩开来人,可是这一次,他们似乎踢到铁板上了,那少年看上去就好似一头小牛犊子一样,速度极快,往往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转向,就被堵个正着。
也不是没想过分开来跑,可是那少年眼睛尖着呢,他们中途把偷来的东西都换了好几次手了,结果他就跟装了定位导航一样,每一次都能找到手里拿着偷走的东西的小乞丐,然后盯着他一个人穷追不舍。
没办法,到最后,他们只能留在一起,否则分开了,还是会被抓到的。
最终,也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好几次打断了他们的路线的缘故,最后,对城市最熟悉的一群人,却是误打误撞进入了一条封闭的小巷子,也就是李长生酣睡的地方。
“呼、呼、呼,把东西还给我。“
少年堵在巷子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道。
“你,你别过来,我们,我们人多,你,你要是再不走,别,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看着虎背熊腰的少年,几个小乞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的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近,色厉内荏的说道。
“我再说一遍,把东西还我。“
少年沉着脸说道,那一张早熟的面孔,一旦严肃起来,还是十分具有杀伤力的,给人以莫大的压力。
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还是因为受不了这个压力,或许两个原因都有,只见一个小乞丐率先忍受不住,大喊一声,“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吗?弄他!”
说着,小乞丐大喊一声就冲了上去,其他的小乞丐,顿时好似得到信号一样,也纷纷冲了上去,少年见状也怒了,冲上去就是一脚,将第一个冲上来的小乞丐踹倒地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不过这群人,李长生看的分明,都没有什么功夫在身,少年虽然挥舞的虎虎生风,到底双拳不敌四手,很快就被一群小乞丐压在地上。
不过,就算是这样,少年也同样不时发出一声嘶吼,好似狼崽子一样,手脚并用,极力的挣扎,将身上的小乞丐掀翻。
一群少年郎打架,绝对不会像动作电影中的经典场面那样好看,掰手,嘴咬,抠鼻子,揪耳朵,抓,砸,踹,撞,甚至是猴子偷桃,海底捞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几个半大小子混战一团,最终,还是那小乞丐力大如牛,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