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吧毗邻王府苑内的意大利餐厅,穿过走廊即可进入,沿途所见,陈设布置都十分有异国情调:唐代的上好瓷器、手工制作的琉璃艺术品以及海外18世纪的青铜枝状烛台等等随处可见。
夜婴宁还记得自己初次前来的时候,曾为这些艺术品沉醉不已,险些忘记目的地是隔壁的酒吧。
接近最热闹的时段,当然,这里不会有狂野的电子音乐和声嘶力竭的歌声,迷离灯光下,是絮絮低语,浅酌慢饮的一桌桌客人。
夜婴宁推门进来,径直走到吧台,一报上姓名,酒保立即认出她,殷勤地派人去酒窖将藏酒取来。
“夜小姐倒是很久没来了。”
酒保推过来一杯开胃酒,笑着问候道,夜婴宁斜靠着吧台站立,端起来杯来抿了一口。
她刚要开口,吧台后的酒保忽然仰起脸来,双眼看向门口方向,一脸堆笑,高声道:“宠先生,晚上好!”
看来,晚上睡不着,想来小酌一杯的人,不只是夜婴宁自己。
“早听说你有一瓶珍藏的酒,还以为放在别墅里,没想到在这儿,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她刚想转身,唐漪那特有的甜软嗓音先一步已经跟着响起,音量不大,却刚好能够飘忽入耳。想来,对方也足够眼尖,甫一进门就瞧见了孑然一身的夜婴宁。
背对着宠天戈和唐漪的夜婴宁不禁一阵失笑,这算是什么?炫耀抑或是警告?!
但随之,她又浮上一股淡淡的自嘲:自己何必如此敏感,一涉及到宠天戈就像是炸毛的猫一般,若不在意就根本不会觉得受到了伤害。
想明白这一点,夜婴宁顿时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之前油然而生的憋闷也立即烟消云散了,就连口腔里的酒液的味道也显得格外酸甜可口些。
把剩下的开胃酒一点点喝光,她抿抿嘴唇,这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男女。
大概是出来度假的缘故,唐漪少见的一身清凉,宠天戈也是从头到脚的休闲装束,两人应该是刚泡完温泉,露在外面的肌肤微微泛红,头发都还湿着。
“宠总,唐小姐,好巧。”
夜婴宁率先开口,声音表情都毫无异样,像是遇到普通客户那样,客套而疏远地打着招呼。
几天没见,宠天戈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倒是他身边的唐漪,尽管素颜却依旧一脸明艳动人。
这,应该算是采阳补阴?夜婴宁不禁暗自腹诽,嘴角不自觉地展露出两个小小梨涡,眼底也跟着萌生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不过,这样的神色落在宠天戈眼中,令他产生莫名的愤怒来。
真是快活啊!夜婴宁,你厉害,你更胜一筹!
宠天戈冷着脸,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一遍,确定她是一个人在此,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他怕一开口,就破功——好不容易,能够忍住好几天不联系她,放着她自生自灭,哪知道,她倒是过得很快活啊!居然在王府苑!
宠天戈不敢想象,要是此刻,夜婴宁身边站着的是周扬,栾驰,或者其他任何一个看起来与她十分亲昵的男人,自己还能不能保持良好的绅士风度。
“难得遇到,夜小姐一起过来坐坐嘛,都认识,聊天也方便。”
唐漪一副女主人的模样,撒娇般扯了扯宠天戈的手臂,又看向夜婴宁,微笑着开口道:“他就是这样子,夜小姐你不要多想。不如一起过来喝一杯,免得那些记者狗仔拍到了我们俩单独在一起,又要胡乱写,整天飘在娱乐头条,这滋味儿真心难受。”
她皱皱眉头,轻叹一声,一脸的不堪其扰。
夜婴宁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她真的希望自己过去“喝一杯”,若她真的过去了,唐漪非在心里将她咒骂一百遍不止。
上次在发布会上,自己已经被迫地抢了她的风头。虽然那是始于宠天戈的自作主张,但唐漪自然不会怨恨她,只会将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
“不了,改天吧!我拿了东西就走。你们好好玩。”
刚巧,夜婴宁话音刚落,刚才去酒窖的侍应生已经折返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小桶,里面放着小块的冰块和玫瑰花瓣,还冰镇着一瓶葡萄酒。
她眼光一瞥,心头松了一口气,谢过侍应生,将小桶接过来,提在手里。
在宠天戈不善的眼神,和唐漪貌似遗憾的表情中,夜婴宁走出了小酒吧!沿着小径走到王府苑的客房楼。
“这个夜小姐,好像性格还蛮冷的呀。”
落座后,唐漪状似无意地开口,低头一边玩着手指甲,一边闲闲开口。
宠天戈不说话,掏出手机看了看,解开锁,随意把玩两下,又一脸烦躁地扔回了桌上。
聪明如唐漪这次没有再说话,帮他倒了一杯酒。
*****
夜皓常年包下的套房面积并不大,胜在装修精良,风格古朴,一切都是依照着古代王府卧房的风格设计的。甚至连洗手池、浴缸、马桶等现代风格的家装都有机地融合在古意中,很有韵味。
等夜婴宁泡完澡出来,桌上的酒桶里,冰块早已融化得差不多,一片片新鲜的玫瑰花瓣浸泡在冰水里,吸饱了水,透着娇艳的红色,在橘色灯光的照映下,煞是好看。
她吹好头发,赤脚走在地毯上,一时间玩心大起,把几片冰冰凉的花瓣儿踩在脚心里,又凉又痒,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夜婴宁终于找到启瓶器,把酒打开时,她才发现,冰块都融化成水了。翻遍了房间里的冰箱,也没有找到新的冰块,只好打电话给前台。
“好的,夜小姐,我们稍后派人给您送去。”
前台小姐声音甜美,一口答应下来,夜婴宁挂断电话,躺倒在沙发上微微失神。
这样的夜里,她在失眠,那其他人呢?
林行远应该是和澜安在一起,方才吃饭时,夜皓无意间提及,说经过演奏会以后,夜昀对他的态度大为改善,对澜安经常留林行远在她自己的公寓里过夜这件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早晚有一天,也是会被她打动的吧……”
夜婴宁喃喃自语,她比谁都清楚,其实林行远的心地很软,加上澜安又是美丽单纯的女孩子,日久生情,怎么可能永远不动心。
而那个藏在他心里深处的女人,早晚会被岁月蒙上一层灰,只要不去刻意触碰,总会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是迟早的事,所以,夜婴宁的失落,并不浓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落地钟,心里直嘟囔,这客房服务的效率也实在太差了些,送个冰块而已,居然这么久还不来,早知道,她宁可穿上衣服自己去楼下取算了。
正想着,房门铃响了,夜婴宁立刻披上浴袍,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