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沉默了片刻。
“嬷嬷, 你打小服侍我, 是我身边的老人了。”
“是,因此奴婢才担心太子妃。”
“可是你既然是我身边的老人, 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也应该知道,我与太子之间的感情是禁不起作践的。”见这嬷嬷『露』出几分诧异,太子妃看着她缓缓地说道, “别说阿菀是我很喜欢的孩子, 就是我不喜欢她。可是她得母后与太子的宠爱, 你也应该明白她在母后与太子心中的分量。如今你叫我对她置之不理?把她这么小一个小家伙儿单独丢在宫里, 自己去侍奉太子?你让太子怎么想, 让母后怎么想我?”
这嬷嬷本心是为太子妃考虑,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变了。
“奴婢没有想到。”
“既然没有想到, 日后就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太子敦厚,母后慈爱, 可是你这些话岂不是叫人寒心?不知道的, 都得以为我容不下一个阿菀。”
虽然阿菀睡了,可是若听见嬷嬷的这些话该多伤心?因此, 太子妃带着嬷嬷走出了寝殿, 走到了门外, 这才冷淡地说道,“从前在家里,嬷嬷一心为了我, 什么都想在前头自然是好的。可是如今这是在东宫,不能行事踏错一步。嬷嬷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脸『色』,都代表的是我这个主子。”
这嬷嬷已经羞愧得不敢多说什么了。
可是太子妃还在继续。
“若说不明白,我与太子都已经大婚半年,难道你还什么都不明白?”
“您的话,奴婢都明白,再不敢对县主埋怨什么。”
“你也没什么可以埋怨阿菀的。阿菀做错了什么?她与我亲近,正说明她喜欢我。难道她喜欢我还不对了?”太子妃叹了一口气,这才对这嬷嬷继续说道,“且儿女都是缘分。难道阿菀不在的时候,我不是日日与太子在一块儿?不也没有身孕?这说明如今还不是时候,而不是因阿菀的缘故。”
她也希望自己赶紧有孕生子,彻底将太子妃的位置给坐稳,可是既然自己暂时还生不出来,就好好儿调养身体才是,埋怨别人做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处出来的,太子从前对她也不是一见钟情,而是举案齐眉,夫妻慢慢了解之后感情深厚。
她知道太子对自己的一片真心,自然不愿意叫太子的真心错付。
若她成了那等尖酸小气的女子,太子岂不是信错了人?
“奴婢也是一时急糊涂了。”这嬷嬷见太子妃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急忙跪下来对太子妃请罪,仰头说道,“奴婢只是担心太子妃的日后。如今太子虽然最重太子妃,可是宫里却还有那个赵侧妃杵着。”
这说的就是皇帝之前赐给太子的侍郎家的庶女了,当初在闺中的时候就有美貌的名声,这一进东宫,来给太子妃请安之后,太子妃没说什么,待之十分温煦,然而这嬷嬷却觉得不得了。
太子妃本相貌端庄也有几分美貌,可是赵侧妃却比太子妃美上许多。
唯一叫这嬷嬷欣慰的是,太子到底更喜欢太子妃一些,虽然赵侧妃进了东宫,然而太子却从未去宠过赵侧妃,只分给赵侧妃一个十分华美的宫殿,之后荣华富贵,奴婢服侍都不许人怠慢,虽然无宠在这东宫过得也不错。
正是因赵侧妃在侧,因此哪怕从无宠爱,嬷嬷也担心了几分。毕竟人心易变,太子如今是与太子妃夫妻情深,可若是来日变心,腻味了,想去宠宠其他女子,太子妃那时若还没有子嗣就坏了。
谁能保证太子的真心呢?
就算日后赵侧妃不得宠,也保不准还有其他狐狸精。
听着这嬷嬷含泪的低声解释,太子妃『揉』了『揉』眉心。
这个打小儿服侍自己的嬷嬷真是留不得了,得赶紧送回娘家去。
她自然知道她对自己是一片忠诚之心,可是这份忠诚之心是不合时宜,也是会连累了她的。
“太子待我温存一日,我就不会担忧他日后所谓的变心。你把太子当成什么?就算日后当真有那一天,他宠爱其他女子,可在太子的心里,我的地位却也必然与众不同。”
且叫太子妃这么久与太子的相处久知道,太子并不是一个十分喜欢美『色』的人,也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只要自己的正妻不是个提不起的阿斗,太子总不会厌烦了去。她的脸慢慢地沉了下来,看着哽咽起来的嬷嬷平静地说道,“我的身边不需要挑唆我与太子情分的人。明日你就出宫,回家里去吧。”
“太子妃!”
“你的忠心我都知道。可是却忠心太过『迷』了心。且日后,不要叫我听见你诋毁旁人之言。”这嬷嬷服侍自己一场,太子妃不忍打骂呵斥,不如送回娘家去,至少还有个终老之地。
太子妃心里轻叹了一声,转身回了寝殿,见几个身边的侍女噤若寒蝉,便平和地说道,“从我的私房里收拾出五百两来给她。日后你们与她都是一样。只要在我身边的人,都不许胡『乱』挑唆。若是叫我知道你们背着我在东宫作威作福,欺凌赵侧妃,你们就也都出宫去。”
几个侍女都惶恐地应了。
见她们『露』出几分害怕,太子妃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安抚。
若是温言抚慰,身边的人就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轻重。
她一人成为太子妃,鸡犬升天,身边的侍女都自认金贵了几分,只是叫她说,这都是叫她极为不喜欢的。
因太子妃生『性』平和,因此本就不喜欢得志猖狂,想要管教身边这些侍女已经很久。今日这身边的嬷嬷撞到枪口上来,太子妃反倒顺势出手,也算是叫身边服侍的人都紧绷一些。
待见她们都怕了,太子妃这才挑了床幔与阿菀一块儿睡了。说起来,太子妃是十分喜欢与阿菀一块儿睡的。软乎乎的胖团子一颗,浑身软绵绵的,抱在怀里别提多舒服了。比小枕头什么的舒服多了。当然也比硬邦邦的太子招人喜欢多了。
这团子呼呼大睡的时候还知道化身八爪鱼往太子妃的怀里蹭,睡得香喷喷的,太子妃抱着这颗胖团子,也觉得一夜好梦。
不过阿菀的睡相不怎么样,等太子妃次日清晨一起来,就见这团子已经四仰八叉『露』出胖肚皮,好生霸道地占据了大大的床铺。
外头的晴朗的光线照进来,寝殿里因生着炭火,因此暖呼呼的,这团子只穿一只小兜兜却不觉得很冷。她还很享受,因炭火烧得旺,寝殿里难免干燥,这团子还睡前知道叫太子妃给放一盆清水,又在床边摆着一盘子鲜嫩水灵的果子。
如今房中并不十分燥热,果子的香味儿弥漫得整个床上都是,这团子睡得直砸吧嘴儿,幸福地哼哼唧唧的。她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吧唧转身,又滚进了太子妃的怀里,伸出小胳膊哼哼唧唧要抱。
太子妃笑『吟』『吟』地看了阿菀无忧无虑的睡姿一会儿,这才弯了弯眼睛。
她刚刚大婚那会儿,虽然是因皇后与太子喜欢阿菀因此才喜欢她,可是如今对阿菀也是真心喜爱。
见阿菀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小身子起伏不定,她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没有起床。
反正若是有人问起,太子妃娘娘可以坦然地把黑锅推给这只团子,就说是团子爱睡觉,她陪她来的。
阿菀显然不知道自己喜欢得不得了的太子妃娘娘是这样黑心的人儿,竟然忍心往团子的身上推锅,还睡得无忧无虑的,把太子妃当成大好人。
当然,当阿菀醒过来和太子妃一块儿吃午膳,发现了许多自己喜欢的膳食,顿时就觉得太子妃是这世上最好的那一个了。她把太子妃亲了又亲,反正白莲花儿都喜欢没事儿亲别人的,等到了晚上,看见太子把萧秀给领进门,顿时更开心了。
萧秀一板一眼地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忙扶住了,就嘴角抽搐地看着萧秀直奔他家表妹去了。
他爬上椅子,跟阿菀坐在同一张大大的椅子里,顺手就知道去给阿菀扒果子吃,看见阿菀看着他笑,嘴角也缓缓地展『露』出一个十分柔软的笑容来。
“阿秀与阿菀真是极好。”太子妃见阿菀跟萧秀腻歪在一块儿,还知道给萧秀狗腿儿一样擦手,愣了一下,就听见这胖团子好殷勤地说道,“我给表哥擦手。擦了手扒果子才更干净。”
她殷勤起来都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好福利,偏偏萧秀还点头说道,“多亏你想到。我都忘了。”他摊开手,叫阿菀给自己擦手,看着胖团子卖力地扭着小身子给自己擦手,还目光扫过了太子跟太子妃。
太子被这个眼神看得虎躯一震。
“阿秀有话要说?”
“阿菀给我擦手了。”
“是啊。”太子妃微笑。
“阿菀只给我一个人擦过手。”萧秀用独孤求败一样冷然的目光看着太子。
太子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慢慢地变得柔软
当然,心情到底是不是也不僵硬了就不知道了。
“阿秀你跟我住。”见萧秀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太子忍不住又微笑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与太子妃这回还真跟牛郎织女似的,一人儿身边儿一只团子。然而看见阿菀与萧秀之间十分亲密,倒是也觉得这样十分可爱。更何况,虽然太子没有在皇帝如日中天就拉拢宗室皇族,妄图取皇帝代之的意思,不过若是能不着痕迹地与河间王府关系和睦一些,太子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萧秀是河间王夫妻的独子,日后的河间王府主人,他为什么不善待他一些?
“好。”萧秀点头,顿了顿,看着太子慢慢地说道,“阿菀住几日,我就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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