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转向安西王世子,轻笑着道,
“不敢!安西王一家对朝廷忠心耿耿,这份鞠躬尽瘁报效朝廷的决心当真令人佩服和景仰!”
安西王世子听了,便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又轻声向倾城道,“请恕在下斗胆,可以请教姑娘的芳名吗?”
倾城停下脚步,转身向着安西王世子,诚恳的道,“世子平易随和、礼下于人,奴婢感念于心,但皇宫中规矩严明,今夜奴婢与世子私下交谈又一路同行,其实已然是触犯了宫规,若再以贱名报上,则更是有违宫规,因此还请世子恕奴婢不能告知之罪。”
安西王世子的眼神中流露出毫无掩饰的失望,但最终还是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不再相问了。
二人行至了一条甬道的岔口,倾城再次停下来向着安西王世子道,“奴婢还有一事要求世子帮忙。”
安西王世子一听,连忙道,“姑娘请说,只要是在下能够帮得上的,绝对义不容辞!”
倾城浅笑了笑,垂下头道,“不瞒世子说,其实奴婢是在今晚当差的时候,借送东西为由偷溜出去观灯的,因此,今晚与世子相遇之事,还请世子代为保密,否则奴婢要挨掌事姑姑一顿好打呢!”
安西王世子听了,摇头叹道,“哎,枉你这般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佳人,竟只是宫中的一个宫女,在宫中当差还要受人管制打骂,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他说着,又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姑娘,你放心!在下对今晚之事绝对会守口如瓶,定不会叫姑娘你为难的!”
倾城闻言放心的笑了笑,道,“那就多谢世子了!就此别过。”
倾城说完再不停留,转身快步向甬道的一边走去。
“姑娘!”
安西王世子在背后低唤了一声,倾城没有回头,走进甬道之后又迅速闪身在一处宫门之后。不多时,果见那位安西王世子寻了过来,他左瞧瞧右瞧瞧,似乎在判断倾城走去了哪一边,踌躇了半晌,最后终于向着其中一边走去了。
看来他是想暗中跟着倾城,看看倾城究竟是哪一处的宫女。
见他走入甬道消失了身影儿,倾城这才慢慢从宫门之后走出来,转身快速的向彤芙宫而去。
倾城回到彤芙宫的时候,细涓和春冰观灯已经回来了,柳丝正等在宫门外。见倾城许久未归,细涓和柳丝急得不行,要出去找又怕惊动了别人,只好暂且忍住,耐心的等着。
柳丝将倾城接入宫中,细涓一见这才放下心来,急忙迎了上去。两个人先帮着倾城换了衣裳,细涓低声问道,“公主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一切可还顺利吗?”
倾城点了点头道,“事情还算顺利,她的心意仍然未改,也愿意帮忙。只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件事,因此耽搁了。”
柳丝一听,忙关切的道,“公主,没有被人识破吧?”
倾城将换下的衣裳交给细涓,自去桌上拿了茶盏饮了一口,道,“没有,只是一件小事,不要紧。”
柳丝这便放了心。
细绢将倾城换下的衣裳拿去收好,回来悄向倾城道,“公主,今晚奴婢出去观灯,倒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倾城在榻上卧了下来,舒缓着这一晚的疲乏,此刻听细涓这样一说,忙问道,“是什么奇怪的事?”
正这时,柳丝走过来向着倾城施了一礼,道,“公主这一晚一定累着了,早些安歇了吧,奴婢先告退了。”
倾城一见,心中一动,她始终没有忘记关于柳丝的事,若是能争取她倒戈而归向自己,倾城还是十分乐意去争取的。毕竟现在宫中只有她、细涓和柳丝三人能够彼此扶持,丽妃虽说也与倾城同仇敌忾,但毕竟她在冷宫相隔太远。
想到这儿,倾城立刻拦阻住柳丝道,“柳丝,你先别忙走。细涓说她今晚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你也来一起听一听。毕竟在这个皇宫中,只有我们三人是一条心且走得最近,有什么事当然要一起商量,只有我们彼此扶持、彼此信任,才能成事啊!”
倾城说完,留心看着柳丝的神情,只见柳丝的脸上是舒缓而喜悦的笑,这让倾城多少感到些欣慰。
细涓这便将她发现的奇事说来,她轻声道,“公主,今晚奴婢去观灯的时候,竟遇到了几个‘暗哨子’,他们都穿着普通侍卫或内侍的衣裳,但兜兜转转始终徘徊在客馆一带,人人的眼睛都在暗中盯着滴水阁。公主,您认为他们是些什么人?”
“暗哨子”是指那些乔装打扮了去暗中监视别人的探子,而客馆则是皇宫招待和安置外来宾客的地方。在招待和安置宾客的地方竟出现了“暗哨子”,这果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倾城想了想,问细涓道,“你有没有打听过滴水阁中住着什么人?”
细涓点了点头,道,“奴婢打听过,滴水阁中住的便是那位出手阔绰的安西王爷。”
倾城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便茅塞顿开,这其中的原因,在上次她听到余公公说太后并不待见这位安西王爷时就已经有些领会了。
细涓继续道,“奴婢还打听到,礼部的人十分有趣,四位蕃王虽然性情和气度不一,但地位和官职明显是一样的,可礼部的人接待四位蕃王时的规制却并不一样,而且从来不将四位蕃王安置在一起,便是四位蕃王想要聚一聚,也必定会有京中的朝臣在场。”
柳丝听了,不解的道,“这样的安排也是多虑了,在皇宫之中尚可监视他四人,难道人家回去蕃地之后,也要派人去监视着不成?”
倾城一边思索着一边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大周蕃王的规矩也当真不少呢,无旨不得入京,无旨也不得离蕃,若没有圣旨允许,每位蕃王就只能稳当当儿的守在自己的蕃地上,不得去别处。其实倒也和坐牢差不多了,只不过蕃王有着京官所没有的权势。”
倾城说完顿了顿,又道,“从这种情况看来,皇上想必已经对安西王生了疑心,对他有所戒备了。莫非这个安西王当真是个外表忠心内里藏奸之人?”
柳丝不屑的道,“即便他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入京贺岁述职时只孝敬太后、皇上和皇后三人大礼便可,为什么要给全皇宫的人都送上一些好处?莫不是为了让每个人都尝到一点甜头儿,都在背后说他的好儿不成?如此刁买人心,大兴恩惠,就知他必然不是等闲之辈,野心只怕大着呢!”
倾城一直在蹙眉凝思,此刻听到柳丝的话,方笑道,“他有野心就让他野心去,我们不必指责他,也不必为此愤愤不已。”
细涓听了道,“公主说的对,他与我们有何干?那些‘暗哨子’又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只不理他就是了。”
倾城笑着摇了摇头,向细涓道,“我们虽然不必为此愤愤不平,但人家送了我们那么厚重的礼,我们也不能不理会人家啊!我们不但要理会他,还要为他的野心再送上一把燃烧的烈火才好!”
见细涓和柳丝二人不解,倾城轻笑道,“只有大周内部纷争不断,他才不会有心思去算计别的国家,这样施车国也便安全了。再说,若是真有个内乱兵变什么的,说不定施车国正好可以趁乱一搏。”
第二日,倾城令细涓去打听安西王父子何时离京,细涓出去有一顿饭的时辰,终于得到了消息,回来向倾城道,“以往蕃王进京贺岁述职,在京中的时间并不会超过正月十五,通常在上元节之前就离京返回蕃地了。但今年皇上似乎有意多留他们在宫中住一段日子,因此怕是要过了正月才会离京呢。”
倾城听了心中便有了计较,随即关上房门,对细涓和柳丝暗中交待了一番。
上元节过后,天气虽然还较为寒冷,但春天的气息已不可阻挡的悄悄来临了。雪气已不那么厚重了,冰层也越来越薄,空气中有一种水凉凉的湿意,令人呼吸着也觉心情沉静,平心静气。
这日傍晚,安西王爷和其他三位蕃王被慕容予桓宣去了上书房议事,安西王世子罗剑生便百无聊赖的走出了滴水阁,又一次来到福瑞桥,希望能够再一次遇见上元之夜的那位如神似仙的姑娘。
自从那夜相见之后,罗剑生便似乎被那姑娘迷住了,每日茶饭不思,只是在想念着那位姑娘,时而扼腕慨叹,叹息那位姑娘时运不济,如何便只是一个屈于人下的宫女呢?
罗剑生在心中暗暗产生了一个想法:若是能向皇帝讨要了那个宫女带回蕃地岳州去,那时便是要他一辈子不准离开蕃地,他也心甘情愿!就算不能立那个姑娘做自己正室的世子妃,也要让她成为世子侧妃,从此好好的疼爱她,再不让她屈于人下受人打骂了!
罗剑生倚着福瑞桥的桥栏正在遐想,忽然听到桥的那一端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那果然只是一场梦罢了!”
罗剑生寻声望去,不由得大喜过望,只见桥的另一端,同他一样倚栏而立的,正是那位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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