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蓉绣提出让梁文燕协理后宫,梁文燕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这又是石蓉绣的一个谎言。
石蓉绣如今并非皇后,连她打理后宫的权责都也只是协理而已,如何能又跑出一个协理后宫的人?退一步来说,即便因为她如今怀着身子,真的需要一个助她协理后宫之人,那如妃便是性子再懦弱,人家也毕竟是妃位,这位份摆在那里,又如何能论到梁文燕来协理后宫?至于什么才华之类的说法,更是话通理不通。
梁文燕更加确信石蓉绣今日所来必有用意,只是她还是想不到这用意在哪里。但无论这用意何在,小心谨慎以对总是没错的。
想到这儿,梁文燕谦恭的一笑,道,“嫔妾多谢贵妃娘娘抬爱,只是嫔妾自知才能低微、见识又浅,入宫的时日也尚短,平日里就只会读读诗词以供消遣,也只是消磨时光罢了,因此,这协理后宫之事还请娘娘三思,嫔妾不是躲懒,实在是力所不及啊!”
石蓉绣摇摇头,笑道,“妹妹何必妄自菲薄?若妹妹还不成事,那这宫中就没有成事的人了。”
梁文燕坚决婉拒道,“娘娘明鉴,嫔妾并非妄自菲薄,娘娘肯给嫔妾习学宫中事务的机会,嫔妾很是感激,可后宫中的事都是围绕着太后和皇上的,若因嫔妾能力有限而误了事,不但令太后和皇上生气,也连累了娘娘。”
石蓉绣叹了口气,道,“哎,也罢,妹妹既如此说,姐姐也不好勉强你了。”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石蓉绣起身准备离去,梁文燕也忙起身相送。石蓉绣依旧携了梁文燕的手,亲热的道,“妹妹虽是推拒,但宫中有妹妹这样才德俱佳的人物,本宫心里终究是放心了许多。将来要向妹妹请教的地方还有呢,妹妹别嫌烦就好了。”
说完,又叹了一声,道,“哎,不能与妹妹这样的人才携手共同打理这后宫,本宫还真是遗憾呢!”
梁文燕道,“娘娘言重了,是嫔妾要向娘娘习学才是。嫔妾无能,帮不上娘娘,嫔妾也很是心急。”
石蓉绣似十分舍不得梁文燕一般,一面向殿外走,一面仍然携着梁文燕的手。两人走出殿外,在外面服侍的几个内侍和宫女忙俯身跪送荣贵妃大驾。
石蓉绣对梁文燕道,“不出三两个月,本宫就要临盆了,但这后宫确实不能无人打理,只不过协理后宫是件大事,想必皇上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且看皇上如何安排吧,妹妹也不必心急。”
梁文燕道,“娘娘此言极是。皇上和娘娘慧眼如电,相信必会有妥善的安排。”
石蓉绣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迈步欲走下殿前的台阶,可手中却仍然抓着梁文燕的手。梁文燕本要俯身恭送,却见石蓉绣始终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心中甚是不解,以为是石蓉绣想让她跟着一起下台阶去,于是,便只好随着石蓉绣也准备走下台阶。
就在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梁文燕和石蓉绣“携”着手,正要双双步下台阶时,梁文燕忽然感到被石蓉绣握住的那只手上猛的刺痛了一下!
这刺痛不但剧烈,而且突如其来,梁文燕既被痛了一下,也被吓了一下,于是一声惊呼便脱口而出,同时不由自主的甩了一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梁文燕的这一甩,石蓉绣也是一声惊呼,死握住梁文燕的手突然松开,同时她身子前倾,整个人一下子摔倒,立时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
这一幕,将周围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只一瞬,喜兰一声大叫“娘娘!”才将众人从震惊中喊醒,纷纷奔下去看视台阶下的石蓉绣。
宫殿前的台阶其实并不高,最多只有七八级,可石蓉绣“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这样突然从台阶上摔落下去自是凶险之极。
此刻,石蓉绣侧身倒在台阶下的地上,身子缩成了一团,双手捂住腹部,面孔似乎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就连说话也似没了力气,只能皱着眉头呻吟着,“疼!本宫的肚子好疼!”
喜兰又抱又扶,急得简直要掉下泪来。
一旁,梁文燕也被这一幕惊得脸色惨白,但内心却是清醒镇定的,她终于明白了石蓉绣今日冒然而来目的何在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石蓉绣竟会不顾危险而利用她腹中的孩子来陷害她。
梁文燕哪里知道,石蓉绣当然可以不顾“腹中孩子”的安危,因为她那“腹中之子”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梁文燕的心里如明镜一般,可事情毕竟出在秋芙宫,接下来还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波,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梁文燕连忙吩咐宫里的内侍,“快去宣太医来!快!”
内侍应声而去。
梁文燕又向喜兰道,“娘娘此刻疼痛难忍,总呆在这里不成,还是快扶娘娘回殿里去躺着吧,太医很快就到了。”
听了梁文燕的话,喜兰还未说话,石蓉绣忽然用微弱的声音道,“不!本宫不要留在这里,本宫要回自己宫里去。”
梁文燕觉得不妥,便又挽留道,“娘娘此刻这个样子怎能再移动身子回宫去?不如就在嫔妾这里等着太医来吧。”
石蓉绣靠在喜兰怀里,虚弱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却依旧坚决的道,“不必了,本宫要回宫去。喜兰,扶本宫回去。”
喜兰连声应了。
听石蓉绣的语气战战兢兢,似乎十分害怕的样子,梁文燕也不好再留,只好安排了几个秋芙宫的宫人与喜兰一起用软舆将石蓉绣送回了毓庆宫。
不出半日,荣贵妃在文嫔的宫中不明不白的跌下宫阶而动了胎气,又急召太医入宫的事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林柔儿意外落胎的风波刚刚过去,这一下,宫里又一次热闹了。人人都在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秋芙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刘太医急三火四的赶到了毓庆宫。刘太医前脚儿进得宫来,各宫各院的嫔妃们后脚儿赶着也来到了毓庆宫,一个个都摆出一副心急如焚的关切样子,急着要给荣贵妃请安。
喜兰好生接待着众位娘娘,只道,“娘娘动了胎气,疼得受不得,此刻太医正在里面为娘娘诊治呢!里面乱得很,怕是不能招呼各位娘娘,还请各位娘娘去前殿宽坐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了喜兰许多问题,喜兰只说还要进去服侍荣贵妃不便多说,又让其他宫人给各位娘娘奉茶,好说歹说的将众嫔妃拦在前殿。
梁文燕和林柔儿也在其中,可她二人却始终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待消息。
片刻后,得到消息的慕容予桓也匆匆赶到了毓庆宫,顾不上前殿里跪了一地请安的嫔妃,直接来到了后面的内室中。
一进内室,只见石蓉绣躺在床上,刘太医正在一旁为她处理手上、肘上和膝上的擦伤,喜兰侍立在一边。
见慕容予桓龙驾降临,刘太医和喜兰忙俯首请安,石蓉绣也欲下床请安见礼,却被慕容予桓止住了。慕容予桓皱着眉头道,“蓉儿,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会忽然跌下台阶呢?”
石蓉绣闻言神色暗了暗,似乎在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正这时,一旁的喜兰眼圈一红,委屈不平的道,“皇上,在秋芙宫下台阶时,文嫔娘娘竟然推了贵妃娘娘一把,贵妃娘娘因此才……”
“住口!不许胡说!”
石蓉绣厉声喝住喜兰,道,“皇上问话,你怎敢胡乱插口?文嫔一定不是有意的。”
慕容予桓一听愣了一下,道,“燕儿?你是说是燕儿推你下台阶的?”
石蓉绣一听,忙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道,“不,皇上,您别听喜兰胡说,文嫔妹妹……她一定不是有意的。”
慕容予桓见石蓉绣如此,便索性看向喜兰道,“喜兰,你说!”
喜兰跪在慕容予桓面前,道,“皇上容禀,因贵妃娘娘说,一向与文嫔娘娘来往较少,文嫔娘娘性子又清冷,正应多走动走动才好。正巧今日无事,娘娘便屈尊去看望文嫔娘娘,不成想文嫔娘娘竟趁此机会勉强贵妃娘娘向皇上请旨赐文嫔娘娘协理后宫之权,贵妃娘娘为难不允,文嫔娘娘竟怀恨在心,趁贵妃娘娘下台阶之时将娘娘推下了台阶。”
喜兰说完后,石蓉绣偷眼看了看慕容予桓,见慕容予桓的脸上现出怀疑的神色,便向喜兰道,“你又胡说!文嫔不是勉强本宫,文嫔才学好,人又聪明,协理后宫也未为不可。她有心想为本宫做事、为皇上分忧,那是她的一片心意。本宫也说了皇上自有安排,文嫔又怎会因此而怀恨在心呢?”
喜兰受了训斥,不禁委屈的小声儿道,“若不是文嫔娘娘推了娘娘,娘娘又怎会怕成那样?认可忍着疼回宫,也不肯留在秋芙宫等候太医呢。”
石蓉绣抬眼,却见慕容予桓依旧一脸疑色,凝神不语,石蓉绣忽然有些慌了,只好又道,“请皇上恕臣妾诓驾之罪!如今宫中人人都认为臣妾怀着将近八个月的身孕,臣妾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摔下来,若是全然无事岂不是令人生疑?因此,臣妾只好配合着演了场戏。不过,倒多亏臣妾的身孕是假的,否则,这一摔只怕真的会出事。”
石蓉绣这句话说完,慕容予桓终于有了反应。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石蓉绣,语气平淡的道,“那么,你演的这场戏打算如何收场呢?”
石蓉绣被慕容予桓的这神情和语气吓住了,竟有些慌了手脚,正打算回说让刘太医对外解释,只说胎保住了并无大碍,可就在这时,丹桂忽然急急的闯了进来,跪倒向慕容予桓和石蓉绣道,“皇上,娘娘,姑娘腹痛难忍,怕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