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大喇喇的站着,盯着陆氏姐妹一动也不动。这副出格的模样自然被众人都看了去,大家都暗自窃窃私语,议论起顾家人也太不懂规矩了。也就难怪外面有那些不好的传言。瞧瞧这姑娘家的,连点起码的规矩都不懂。这样人家养出来的闺女,才不会娶回家去。
顾太太急忙拉扯顾姑娘,还有没有规矩,怎么可以这样子盯着人看。顾姑娘不得已坐下,可是还是偷偷的朝着陆瑾娘看去。面上灰白一片,心中惊涛骇浪。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像,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同窦猛画中的那个女子那么像。虽然气韵有所不同,可是五官眉眼绝对没错,真像,太像了。
顾姑娘曾经无意中见过窦猛画的一副肖像画,因为此事,她还被窦猛言语侮辱。可是她却记得清楚,当时就想着那画中女子莫非是窦猛的心爱之人,莫非是窦念的生母?这个疑问一直在她的心里面,她也曾想办法旁敲侧击,可是没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她还以为自己想多了,那不过是窦猛随意画的。可是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见到那画中人,这让顾姑娘如何不惊。
顾太太恼怒异常,“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没见到大家都在看你的笑话。”
顾姑娘神色黯然,眼里却闪着奇异的光芒,“娘亲,我没事,不过是一时走神。娘亲,那边坐着的人是什么身份?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盯着人看,竟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叫我说你什么才好。那位穿藕荷色衣衫的是秦家大奶奶,也是府上七太太的娘家姐妹。至于旁边那位,就是之前大家议论纷纷卫王府侧妃。陆侧妃是陆家的姑奶奶,姐妹的孩子做满月酒,自然会过来。”顾太太小声给顾姑娘解惑。
顾姑娘咬紧嘴唇,陆侧妃?竟然是王府侧妃。既然是王府侧妃,又怎么会和窦猛有牵连?窦猛那副画很明显是照着陆侧妃的模样画出来的。或许因为时间久了,人的气质有所改变,所以画中的人同真人比起来,气韵上少了几分独特的味道。一个窦猛,一个陆侧妃,顾姑娘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旁边数人侧目,这顾家人果真没规矩。
顾太太尴尬的朝众人抱歉的笑笑,狠狠的戳了下顾姑娘的额头,“你作死啊!胡乱叫什么。”
顾姑娘神游天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言行多么不合规矩。还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还不闭嘴,看戏就安安静静的看戏。”顾太太小声怒斥。
顾姑娘却笑了起来,得意非凡,她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她记得分明,多年前窦猛曾在卫王府当差,自然是见过陆侧妃的。这么说来窦猛心仪之人竟然是王府侧妃,真正是出乎人的意料。莫非窦猛还在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同那位陆侧妃有了私情?哈哈,真是老天都在帮她。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她就不信窦猛不会就范。顾姑娘冷冷一笑,好一个窦猛,瞒得这么严,还不是被她知道了。她要好好想想,究竟要怎么利用这件事情。
陆瑾娘好生奇怪,那顾姑娘看人的眼神,让人十分不喜。陆瑾娘微蹙眉头,这个顾姑娘果真是不讨人喜欢,也就难怪窦猛对她那么不客气,一点脸面也不留。
陆琼娘暗自啐了一口,“三姐姐你可看到了吧,这顾姑娘果真是个没规矩的人。哼,名声都臭了,还想在京城说亲,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四妹妹说这些做什么,她好不好咱们不管,反正又没关系。”
陆琼娘笑了起来,“三姐姐说的是,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想看看好戏罢了。”
今日的百日宴倒是热闹,只是可惜,听戏的时候就再也没见到窦念,不知是不是被窦猛拘束着。陆瑾娘又担心窦念会不会是因为摔倒受了伤,这才没再出来见人。陆瑾娘招来邓福,隐晦的嘱咐了两句,就算旁人听去,也不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邓福领命下去。
陆琼娘好奇,“三姐姐,你身边那位公公怎么走了?”
“有点小事情。”陆瑾娘不欲多说,便将话题给岔开了。
邓福这一去,直到散了场才回来。人多的很,都忙着告辞,陆瑾娘也没空问邓福的话。辞了陆宓娘,又同秦氏还有陆琼娘告辞,这才坐上马车离去。
一路忍着,回到王府后先去拜见了齐氏,这才有空叫来邓福问话。“如何了,孩子可好?”
“侧妃放心,孩子好的很。窦将军拘着他,这才没让人带他出来。”
陆瑾娘听到松了口气,又觉着可惜,“孩子小,正是天真无邪,爱玩爱闹的时候,为何就生生的拘着他,这可不好。”
“窦将军说席面上人多事杂,孩子又小,担心出了事情,这才拘着他。窦将军也说了,让侧妃放心。平日里孩子玩耍的时间尽够了,不会将孩子养成一个木讷性子。”
陆瑾娘这才真正放心下来,暗叹一声,“窦猛足够尽心,倒是我没有出过一份力。”
“侧妃放宽心才是。”
陆瑾娘笑了笑,“自然!事情已经如此,不放宽心又能如何。再说我还有婷姐儿和绪哥儿要操心,那个孩子只能靠窦猛了。”
冰香进来,说是安长史那里派人送了一份表礼和名帖过来,让陆瑾娘做主。
陆瑾娘奇怪,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人巴巴的给她送来礼物。先是看了眼礼单,好生贵重。绫罗绸缎尽有,金玉珠宝也有,珊瑚宝塔也不少。区区一份礼单,就价值数千两,这可是少有的大手笔。陆瑾娘越发疑惑,究竟是谁,怎么会送上这么一份礼物。
打开名帖一看,廖家,她可不认识什么廖家。还巴巴的送上礼物,莫非是送错了。
陆瑾娘又拿起名帖看了看,蓦然想起一件事情。陆二太太,她的二婶不就是姓廖,莫非这是二婶的娘家?越想越有可能,除了这个廖家外,陆瑾娘想不出还有别的廖家会给她送礼。陆瑾娘笑了笑,这可真是有趣,廖家会给她送礼,真是奇了怪了。不过听说廖家世代经商,能送出这份礼物也不稀奇。
陆瑾娘放下礼单,对邓福吩咐道:“是谁家送礼,我心里已经有数。这些礼物也退不回去,暂且收下。另外,你选些上好的,分别写上签子,给王妃,刘庶妃,柳夫人,并夏美人还有温姨娘,以及郡主,二姑娘,四公子,五公子送去。另外这里面还有些珠花,给各位主子身边的大丫头体面的婆子送去,就说我收到下面人的孝敬,不敢独享,故此送给大家把玩,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送礼的时候,不可错了先后顺序,免得有人说咱们兰馨院的人不懂规矩。剩下的也别收起来,一会让绪哥儿和婷姐儿各自挑选几样他们喜欢的。剩下的珠花也给杏儿她们挑选。总归别人那里有的,咱们院子里的人也该有。”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将差事办妥当,不让人说出丝毫闲话来。”
“去吧。尽早将事情办了,等你回来,我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奴才这就去。”
陆瑾娘拿起那名帖又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廖家从商,巴巴的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必有所求。不管求什么,不管她会不会答应廖家的请求,这份礼物廖家必然不会收回去。正好陆瑾娘用来做人情。
只是廖家好生无礼,巴巴的送来东西,却不知道事先打声招呼。若非她想起来,还当是有人送错了礼。陆瑾娘却不知道,廖家能将礼物送进王府,可是费了老大的劲。还没走到王府大门,就被守门的侍卫给赶走了。后来走了陆家的关系,这才见到安长史下面的一个人。本想着借着送礼的由头,和陆瑾娘搭上关系。不求见到陆瑾娘,只要和陆瑾娘身边的人建立联系就行,哪想到王府规矩大,哪里看得上区区一个商户。若非廖家人借着陆家的名头,说是给陆瑾娘送礼,只怕一开口,就被人打了出去。就是如此,廖家人也没得到好。
礼送出去了,人却没见到,廖家人也是无计可施,只盼着陆二太太能早点到京城,从陆府走关系,同陆瑾娘身边的人搭上关系。
到了天将黑的时候,邓福同几个丫头这才送礼回来。陆瑾娘少不得亲自过问一番,得知送礼的顺序没错,礼物大家也都收下来了,这才丢在一边。
叫邓福在身边伺候,拿出廖家的名帖,“这个送礼的廖家,我没想错的话,该是我二婶子的娘家。只是她们为何会巴巴的送礼上门,却是我不知道的。你有时间去问问,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
邓福小声的说道:“像是这样的商户人家,送礼来必有所求。侧妃何必理会,反正廖家的人也被打发走了。”
陆瑾娘笑笑,“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好歹也得给二婶还有二哥一点面子。罢了,反正我那二婶快要到京城了。等她进京后,廖家必然还有动作。届时再说吧。”
“侧妃说的是。若是一点小事,侧妃看在亲戚面上,给料理了就行。若是所求太大,侧妃还是别理会了。”
陆瑾娘笑笑,她自然懂得。商户人家,所求的无非是经济利益而已。此事不过是件小事,陆瑾娘没一会就撂开不管。
窦家,顾太太正在教训顾姑娘,说她不懂规矩,坏了名声,将来还怎么说亲,莫非真的想回老家去吗?老家那些人如何能容得下他们。回去后只能任人欺负。
顾姑娘脑子里还在想着如何利用所知道的给自己谋求好处。听到顾太太一再唠叨,很是不耐烦,“娘也太多事了,我们背靠着窦家,什么样的人家不能说,娘担心那么多作甚?”
“是,咱们的确是背靠着窦家,可是别人是要同顾家结亲,又不是同窦家结亲,莫非你还以为自己能同窦家的姑娘们相比吗?若是你父亲还在,咱们一家如何能沦落到寄居在亲戚家,依靠亲戚家过日子。但凡你爹多活几年,好歹将你的亲事给说定了,我也不用这么愁。”
顾姑娘烦躁的很,“这话娘都说了多少次,生死有命,难道我爹就想着早早的去了吗?如今只能靠着弟弟,若是弟弟能够上进,考上功名,娘也有了依靠。”
“你弟弟还小,哪里就能指望上他。眼看你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如今我就是担心你的婚事,定要给你找个人品方正的,家世低一点都没关系,家中小康即可。反正娘已经给你备下丰厚嫁妆,有这些嫁妆,婆家人也高看你一眼,轻易不会给你气受。”顾太太如此打算道。
顾姑娘咬紧下唇,想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只不过父亲早亡,这才沦落到靠亲戚庇佑。可是顾姑娘一直自视甚高,不光是因为出身,更是因为她有一笔丰厚的嫁妆,早在她爹过世之前就已经预备的七七八八了。有这笔嫁妆在手,什么样的人家不能嫁。为何娘亲偏往低门小户去找。难道她只配给低门小户做媳妇吗?顾姑娘如何甘心,顿时就说道:“娘亲别说了。虽然父亲不在了,但是咱们顾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家中资产丰富,何至于娘亲就如此轻贱女儿。不说找个门当户对的,却偏偏找那小户人家的。小户人家哪里能够同咱们家结亲,没得败坏了顾家的名声。别人还当咱们顾家彻底败了了。”
顾太太一脸不满,“你这丫头,娘亲难道不想你嫁的好吗?谁让你之前不知好歹。明知那窦将军无意,你还巴巴的凑上去,如今外面都在怎么说咱们家,你难道没听说。门当户对,说的好听,名声坏了,哪里就还能说到名当户对的。若是你年纪小,再等个几年,流言没了再说亲也好。偏偏你的年纪大了,再也等不得。如今只能暂且如此,你放心,娘亲定给你找给人品方正,知道上进,家中父母兄妹也都是品性敦厚的人家。你嫁过去,等过几年,姑爷读书读了出来,届时你也有了诰命。这样岂不是很好。”
顾姑娘狐疑的看着顾太太,“娘亲说的这么笃定,可是有了人家?”
顾太太顿时笑了起来,“是看中了这么一家,就在城外县城里面。家庭还算殷实,一家人为人都很厚道。你嫁了过去就是当家大奶奶,又带着丰厚嫁妆,加上有窦家做靠山,没人会欺负你。如此,娘亲也就放心了。”
“我不嫁!”想都没多想,顾姑娘当场就说道:“这样的人家我如何能嫁?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人家,你就舍得让女儿嫁过去受苦?我不嫁,说什么我也不嫁。”顾姑娘脾气上来,扭着头,开始和顾太太闹别捏。
顾太太气的不行,狠狠的掐了把女儿,“你这讨债鬼,娘托人好不容易给你找了门处处都合适的人家,这样的人家除了门第低点,家资没那么厚实外,真是半点不好都挑不出来。总归,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选个好日子,托人去说和,若是合适,就将婚事定下来。”
“我不嫁,说了我不嫁。”
“不嫁也得给我嫁,你敢不嫁。”顾太太气恼,吩咐人好生看着顾姑娘,这段时日不准她随意外出。
顾姑娘怎么可能就此就范。为了麻痹顾太太,老实了几天。等到看守的人都散了,顾姑娘就跑了出来,去找窦猛。如今唯一的指望就在窦猛身上,只要能嫁给窦猛,什么事情都没了。只要嫁给窦猛,她就有二品诰命,多半人见了她,都要给她行礼。二品诰命夫人,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气派,何等的意气风发。即便当后娘又如何,这世上读书人何其多,能读出来还能做官做到二品的却是寥寥无几。她就不信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还有这本事。她不想一辈子跟着一个无能的男人熬日子,熬到后来还要用自己的嫁妆去打点关系人脉。她不要一天到晚处处求人,处处矮人一头。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她生下来注定就是要嫁给高门大户做少奶奶,做官太太的。她不要嫁给小门小户的穷酸。
顾姑娘直接冲到窦猛的院落。窦猛的院落岂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刚到院门口,就被窦猛的亲兵给拦了下来。顾姑娘心中害怕,喉咙滚动,却凭着一股子狠劲大声说道:“你们让开,我要见窦将军。我有要紧的事情同窦将军说。若是你们耽误了正事,改日我一不小心说了出去,坏了窦将军的前程,坏了窦将军心里头的人,你们担当的起吗?”
亲兵们怎么可能凭着她几句话就放她进去,“顾姑娘还是请走吧,我家将军怎么可能会见你。你自己走了还好,否则别怪爷们们对你一个女子动粗。”
“呸!你们怎么知道窦将军不会见我。我告诉你,我有要紧的事情,事关窦将军前程,更关乎卫王府的某个人,你们不去通报,到时候窦将军怪罪下来,你们可没后悔药吃。”
亲兵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窦猛在卫王府当差多年。听顾姑娘说起来,莫非真的是要紧事情?亲兵彼此交换眼神,“你且稍等,这就进去通报。不过给你通报,窦将军见不见你,却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放心,只要你们将我的话转告窦将军,窦将军自然会见我。”顾姑娘心中恼怒,心道以后嫁给了窦猛,她就让窦猛打发了这几个亲兵,谁让他们拦着自己的去路。
亲兵进去禀报,很快回来,说是窦将军请她进去。顾姑娘自得一笑,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会窦猛估计正心虚的很,自己只要一开口,还有什么得不来的。等她进了窦家门,那个什么窦念,自有地方打发。窦猛的嫡长子,只能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
顾姑娘跟着院内的丫头进了书房,屋内光线昏暗,一时间竟然没能看清楚屋内的景象。等到看清楚后,才知道窦猛就坐在书桌后面,面容严肃,眼神越发的让人看不明白。顾姑娘不知为何,对上这样子的窦猛,之前的底气莫名的就去了三四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开口说话。
窦猛正在猜测顾姑娘究竟知道了什么,莫非是亲眼看到他同陆瑾娘说话?摇头,他很确定当时周围没人,若是顾姑娘真的在附近,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为防万一,窦猛还是让人将顾姑娘请进来,倒是要看看此人究竟要做什么。
“顾姑娘不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同我说吗,怎么进来却不说话了?”窦猛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姑娘。
窦猛一出声,倒是惊醒了顾姑娘,鼓足了勇气,望着窦猛。窦猛英武,即便年岁已经不轻,依然魅力非凡。更何况窦猛自从心中有人后,生活上就开始洁身自好,并不像一般世家子那样胡来。年纪轻轻领着三品差事,同时还有二品虚衔。虽然二品是虚的,但是想想窦猛的年纪,满朝文武,如他这般能干的,真正是凤毛麟角。长得如窦猛这般英武潇洒,家世出众,人品又好的,真正是一个没有。也就难怪众人都想将女儿妹子嫁给窦猛。这样的男人对女人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不然顾姑娘多年来怎么会念念不忘。所谓姐儿爱俏,不外如是。
顾姑娘鼓足了勇气,这才说道:“窦猛,你要娶我。”
窦猛耻笑,这个女人是疯了吧。
顾姑娘却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你必须娶我。因为你的秘密我知道了。”
窦猛心中腹诽,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敢来威胁他。连太子都要给他几分脸面,不敢威胁于他,一个小女子竟然不知死活,威胁到他的头上。他且要看看究竟能说出些什么来。“哦,我的秘密?”
顾姑娘以为窦猛怕了,得意一笑,“正是你的秘密。那位卫王府的陆侧妃,之前见了一面。窦将军好胆,竟然敢消想陆侧妃。不过瞧着窦将军同那位陆侧妃,倒是老相识啊,没想到堂堂王府侧妃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竟然私通。若是我将此事说出去,尤其是告诉卫王爷,那位侧妃怕是会没命吧。听说那位侧妃名下还有儿有女,只怕届时儿女的性命都不能保住。窦将军,你意下如何?”
窦猛心中冷笑一声,竟然被这女人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哦,这样胡编乱造的话,你就想逼我就范,你也太小看窦某了。你大可去试试看,只怕话还没传出去,王府的人就要拿你性命。”
“果真是胡编乱造吗?窦将军不用吓唬我,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敢上门。窦将军藏起来的那副画,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画上的人不是陆侧妃是谁?窦将军这些年都不成亲,别人只当你是为了儿子着想,我却知道窦将军是心中有人了。瞧着窦将军对孩子的宠爱程度,莫非孩子也是那位侧妃所生?”顾姑娘不过是随口一猜,竟然猜中了真相。
窦猛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起了杀意。顾姑娘在他眼里已然是一个死人。他不想同一个姑娘家计较,三番四次的纠缠,也无非是言语上敲打一番。可是如今这个女人不知死活,竟然以为靠着这点子东西就可以逼她就范,窦猛怎么可能容忍。他和陆瑾娘千辛万苦,走到今日这一步,为的就是保守住秘密,让窦念无忧无虑的长大。又怎么可能让区区一个女人破坏数年的经营。
窦猛面上不显,还笑了笑,似乎是在嘲讽顾姑娘不自量力,竟然用这种拙劣的东西来威胁他。
顾姑娘如何忍的,“窦将军以为毁了画就没事了吗?所谓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只要有流言出来,不管是真是假,那陆侧妃都必死无疑。至于窦将军,只怕前途上也是有所损伤。就是窦家,哼,也会被卫王爷记恨上。当然,只要窦将军娶我为妻,这些我自然不会告诉别人。”顾姑娘自得一笑。
窦猛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没有留一手,没有告诉其他人知道。”
顾姑娘顿时一喜,这么说来窦猛真的同那陆侧妃有私情?好一对狗男女,等她嫁给窦猛后,定要让那陆侧妃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你放心,此事我知道厉害,如今只有我知道。但是时日一长,我可就不敢保证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了。窦将军,考虑的如何?只要你娶了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窦猛杀心已起,只是此时不宜轻动。既然要做,就要做得不留痕迹。窦猛面上为难,痛苦,愤恨,接着转而一脸平静的看着顾姑娘,“行,此事我会考虑。”
“不行,你要现在答应我?”
窦猛冷笑,“现在?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非顾姑娘不想风风光光的嫁入窦家?”
顾姑娘顿时兴奋地脸上发红,“好,那你需要几日?”
“三日后,我会让人约你出来。有些话我想私下里同你说清楚。记得不要告诉旁人。若是让人提前知道了,老太太那里定是不答应的。”窦猛如此说道。
顾姑娘一想,窦老太太一直不是很喜欢她,也不想让她嫁给窦猛。若是此事被人知道,怕是会另生事端。“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你放心吧,定不会让你失望。说起来,你生的好,家世也不错,又有丰厚嫁妆,对我也是情谊深重。若是能娶你为妻,也是我窦猛的福气。”
轻轻的一句话,就让顾姑娘心花怒放,不复之前的强势,娇羞一笑,“你如今才知道我的好。你且等着,我有更好的,你还不知道了。那我先走,我等你的好消息。”
“放心,我窦猛一言九鼎,一定不会辜负了你。”
顾姑娘心满意足的走了,窦猛冷冷一笑,真是不作不会死。既然这么想早点升极乐世界,他就陈全了她。叫了人来,让人仔细盯着顾姑娘。一有风吹草动,立时禀报。
日子匆匆,三日转瞬到来。顾姑娘兴奋的难以自已。她早就听说了,这几日窦猛都往窦老太太的屋里去,想必是在说服窦老太太答应他们的婚事。一想到这里,顾姑娘兴奋的都快要昏过去了。
好容易到了同窦猛约定的时间,却不想窦猛让人通知她想法子出门来。在窦家人多眼杂,这会窦老太太正派人盯着,免得生出别的事情来,影响到两人的姻缘。一想到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婚事,顾姑娘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她们一家子本就住在窦家西北边上的一座院子,院子朝夹道另外开了门。出了夹道过一个角门,就是窦家后巷。如此安排,也是方便顾家男子进出方便,不用走窦家正门。
没想到这个安排倒是便宜了顾姑娘,带着心腹丫头并一个婆子就出了门去。提前让婆子租赁了一辆马车。上了马车后直接往报国寺而去。却不想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白日的时候顾太太在窦老太太跟前奉承,还没发现顾姑娘不见的事情。等到回到自家住的院落后,才得知自己女儿不见了。还以为顾姑娘去找别的姑娘去玩,因此也没着急,只让人去找,找到后就将人请回来。
只是出去找的人,都说今日没人见到顾姑娘。这下子顾太太才慌了起来,连忙让人四处去找,又求到窦老太太跟前。窦老太太是她娘家姐姐,年长顾太太十几岁,小的时候顾太太就是由窦老太太带着的。两人情分不同,得知顾姑娘不见,窦老太太立即打发人去找。后来外院管事禀报,说有外院有人看到顾姑娘带着丫头婆子出了门,上了马车走了。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太太气的差点昏过去,求窦老太太务必帮忙将人找回来。人要找,却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这会正在说亲的关键时刻,可不能因为这个缘故坏了名声。
不是自家姑娘掉了,窦家下人自然没那么用心。不过即便如此,窦家还是连找了十几天,却是主仆三人的影子都没找到。不过倒是找到了她们租赁的那辆马车。只不过马车夫却说他那日的确是在窦家后巷拉了主仆三人,送去了报国寺,瞧着是去私会男人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顿时消息就瞒不住了,传了出去。人人都说顾家姑娘不检点,竟然私自出门,私会男人。如今人不见了,定是同男人私奔了。要不就是被人骗了卖到了外地去了,说不定还是被卖到那腌臜的地方去。一时间京城高门大户都将顾姑娘作为教育典型,拘束着自家的姑娘,万万不可做出如此辱没门风,不知羞耻的事情来。而顾姑娘也成为大家的谈资,顾家丢尽脸面,成了笑柄。顾氏族人得知消息,族老进京,说是将顾姑娘逐出宗族,还要将顾哥儿带回族里教养。留在顾太太身边,还不知会教导成什么样子。没见到姑娘都跟人私奔走了,可见顾太太是个不会教养子女的。
顾太太气的昏倒,幸得窦家帮忙,顾氏一族才没将顾哥儿带走。又送了银钱,这才让顾氏族人打消带不走顾哥儿就将顾哥儿逐出宗族的决定。
顾氏这边解决了,窦家也惹了一门子的闲言闲语。顾姑娘在窦家出事,连带着窦家姑娘的名声都跟着受损。气的窦老太爷要将顾家赶出去,再不准窦老太太召顾家人见面。窦老太太无法,只能安排人将顾家在京城的宅子收拾出来,请顾家人搬了出去。出了这事情,窦老太太也算是仁至义尽,该做的都做了,多余的再也不肯去做。窦家被连累名声,幸好姑娘们还没到适婚年龄,否则连亲事都说不成。即便如此,窦家人出门做客,也都成了笑柄。窦家姑娘们个个都成了别人的笑话,气的窦家一大家子都将顾姑娘给恨死了。
顾太太被气病了,一病不起。昏昏沉沉之间,不是没有怀疑过。说顾姑娘性子骄纵,她相信。可是说她同男子私奔她是万万不相信。顾姑娘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哪里不清楚,一心一意就想着窦猛。可是人都说了,窦猛那日休沐,一直在府中练武场,许多人都能作证。而且窦猛身边伺候的人,当日也没有一个人出过府,怀疑窦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顾太太总觉着此事同窦猛脱不开干系,可是一家子都要靠着窦家生活,顾氏族人本就靠不上,如何敢去闹事。只能按下怀疑,一心一意的教养儿子,只盼着儿子能有出息,一洗今日之耻。
直到半年后,远在千里之外,有人在某个荒山开垦,挖出三具腐烂的尸体,尸体上还有些值钱的东西。俱都被人一抢而空,至于尸体,被人扔在山涧,不几日就成了一堆枯骨。渐渐的京城没人再议论顾家的事情,千里之外的荒山也成了良田。枯骨俱都做了肥料。
直到数年后,顾哥儿长大成人,在外地为官,从某个当铺里看到顾姑娘曾经佩戴过的一串手链。顾哥儿将其买下,略微派人查了查,没查出什么东西来,便将此事撂下,也不曾告诉顾太太。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窦猛料理了此事后,并没有同陆瑾娘提起过一个字。直到许多年之后,两人泛舟湖上,看到一幕极有趣的事情,陆瑾娘便想起这一年在窦家院落,顾姑娘拦着窦猛表白的事情来。还问窦猛,怎么后来顾姑娘竟然出了那样的事情,很是诧异。
窦猛先是一言不发,问急了就顾左右而言他。换做别人,自不会怀疑。陆瑾娘对窦猛知之甚深,知道此人心狠手辣,顿时猜测,莫非是顾姑娘的事情是窦猛让人做下的。陆瑾娘再三追问,窦猛躲不过去,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瑾娘。
陆瑾娘听后,神色黯然,只说因为她的缘故,许多人丧命。她这双手这辈子是注定洗不干净的。不过顾姑娘也是咎由自取,还没弄清楚窦猛的真正性子,就敢出言威胁,丧了命还坏了名声,也就怨不得旁人。照着窦猛的本心,顾家一家人都得死。若非看在窦老太太的面子上,顾太太和顾哥儿早就在顾姑娘出事之后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