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皇上大婚的第二日,天都热了,姜云容这场蓄谋已久的跑路,终于跑成了。
浩浩荡荡三百人的队伍,离开城门,走到京郊的时候,姜云容终于确定自己是走成了。
从京城到合浦,足足两个月的旅程,长路漫漫,何以解忧,唯有刷剧!
自从搬进公主府,她成了公主府里最大的一个,姜云容的安全感爆棚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在拼夕夕上买了个平板,让店家下好剧,晚上没人的时候就开始刷剧。
只要有钱,拼夕夕上的服务多得想都想不到,什么下好剧的平板,充好电的充电宝,应有尽有。
姜云容决定了,等到了合浦,就把发电机安排上,早日实现日常生活的现代化。
安乐公主晚上就寝的时候,是不喜欢屋里有人杵着伺候的,琉璃把这规矩传给了珊瑚,珊瑚严格执行,没有公主的吩咐,谁也不能擅闯,保障了公主的快乐的无人搅扰的刷剧时光。
比如现在,姜云容在马车上快乐地刷着剧,连尹长史要求见,都被坐马车前面的珊瑚给拦了:
“尹大人请稍等,容我禀报一二。”
干得好,姑娘,姜云容对琉璃选出的这个继任者非常满意。
听话,执行力强,比起琉璃有时还敢规劝她一番,珊瑚对姜云容,那是主子说什么是什么,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主子说地是圆的,珊瑚也深信不疑,绝无反对。
谁不喜欢言出法随,说一不二呢?
靠着这一骑绝尘的执行力,珊瑚得到了姜云容的信任和喜爱,稳固了在姜云容面前,第一贴身宫女的地位,把其他七个伺候的宫女,牢牢地摁住了。
有了珊瑚珠玉在前,现在公主府里的人也都知道姜云容喜欢什么了,上行下效,连尹长史都有样学样,什么大小事儿都来问姜云容,让公主做主,绝不擅作主张。
姜云容收了平板,传了尹大人问话。
尹大人回话道:
“公主殿下,廉州知州白大人前往廉州赴任,求见公主。白大人说,廉州山高水远,想求公主一个恩典,随公主车驾同行,以求安全,不知可否?”
姜云容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大人?廉州知州不是刘胜刘大人吗?”
公主府的长史,也是正五品的官,否则如何有底气应对这诸多与公主有牵扯的人事。
尹大人又是太后亲自为姜云容选的,是太后嫡系,对朝中大事那是了如指掌,因而回道:
“回禀殿下,刘胜刘大人因考评优绩,调任沧州知州,新科状元白亭山白大人,继任廉州知州。”
从廉州知州,到沧州知州,看起来是平调,不升不降,但从边陲之地到咽喉要地,这刘大人,是得了重用呀。
至于白亭山,姜云容传了他来,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白亭山,你的前程不要了吗?”
这是姜云容第一次直呼大公子名讳,皆因她是真的生气了。
而这白亭山三字一说出口,从此,世间就再无大公子与小丫鬟,只有微臣与殿下了。
姜云容生气,是因为跟着太后在她的书房,上了这么久的班,见了这么多的大臣,看了这多的折子,每日耳边全是能进新闻联播的国家大事,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吴下阿蒙了。
她清楚地知道,翰林,翰林,又清又贵,是将来进朝廷权力中枢,封侯拜相的必经之路。
文官集团讲究出身,白亭山连中三元,这是多么好的出身,多么好的起点,他又是侯府出身,文官清流和功勋之家都会把他当成自己人。
便是白侯爷现在带兵又如何,白侯爷又不会带一辈子的兵,便是战神,也总会老的。
她想得好好的,要与他相忘于朝堂,连告别的信都给他写好了,意思讲的清清楚楚。
结果他不好好在京城这全天下权力最集中地待着,居然谋了个外放,真是要把姜云容给气死了。
翰林院修撰,虽前几年苦些,但熬过前几年,有了这资历,将来才有一飞冲天的资本。
而外放,看着是升了官,从六品的修撰到五品的知州,但一个小地方的五品官,甚至还没京城一个芝麻小官来的精贵。
外放官员,无诏不得擅离,无诏不得回京,他这一外放,很可能就一辈子,每三年或每六年换一个地方,一辈子都再也回不了那权力的中心。
否则为何每次外放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都要满京城送礼呢?寻的就是回京城的机会呀。
白亭山被姜云容这么连名带姓地叫着,便知她是生气了。
但这是他的必经之路,不得不走,也没有其他出路可走。
他抛出一个惊雷之语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皇上命微臣前来监视公主殿下。”
姜云容听了这话,惊道:“你是皇上的人?”
白亭山居然是皇上的人!
也对呀!是她之前没想到,既然五姑娘做了皇后,他这个五姑娘的亲哥哥,自然就成了国舅,那他是皇上的人,也合情合理。
白亭山见她果然换了关注点,细细解释道:
“非也,只皇上以为,微臣是他的人。
公主殿下暂且息怒,殿下为微臣所许之愿,微臣感恩戴德,但父亲身体健朗,马上征战二十载也绝无问题。
微臣在京城,未来二十载也绝无机会,微臣唯一的机会,在廉州,请殿下成全。”
姜云容看着他,看他要如何掰扯出,这廉州边陲之地,为何会有他唯一的机会,于是问道:
“白大人,廉州有什么?”
白亭山呈上一册卷轴,递给姜云容:
“殿下,此乃前朝廉州港图,百年前,前朝,外番商船皆从廉州港下南洋。
闵州之困不得解,北境边贸补不足闵州这个窟窿,微臣奉太后之命,前往廉州,重启廉州港,重开海贸。”
白亭山此次能得封廉州知州,主要靠画饼。
他给小皇帝朱岳画的饼是权力的争夺:
“皇上,是人就有弱点,太后的弱点是安乐公主。”
他给太后画的饼是源源不断的银钱:
“太后,前朝两层税收来自廉州海贸,廉州港重启,众心所向,势在必行呀太后。”
白亭山并没有哄骗姜云容,他唯一的机会,的确只在廉州,既是机会,但若办砸了,也是索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