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可没想到韩非会说这么一句话。
这感觉十分地不真实，他甚至想好好掏一掏耳朵，听他再讲一遍。
沉默了片刻，他才以一种极其唏嘘的语气说道：“看来九公子有些绝望啊！”
在这之前，韩歌曾不止一次提醒过他，韩国无药可救，但是韩非始终抱有幻想，认为徐徐图之，未来可期。
但是现在，韩非不语。
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目前七国的局势也好，眼前的韩国窘境也好，这些都没有成为他绝望的源头。
真正让他感受到失望的，是韩王安的态度。
因为怕死，因为想活下去，他已经可以不顾一切了！
他不知道求见过多少次，想要争取说服父王，不要乞求眼前的短暂安宁。
姬无夜的办法在他看来，无异于饮鸠止渴。
那是将脖子伸到敌人的刀下，引颈自戮啊！
可是他的建议，韩王安无心搭理，他的回答永远是，老九啊，你还只会读书，不懂这天下的大势啊！
他没有放弃，坚持想要说服父王。
但是韩王安只见过他两次，再次求见便被拦在父王门前，他记得每一次自己越过拦路侍卫的双戈，将视线望向王宫深处，希望他能够有一丝回应。
但是……没有！
然而，这位在王宫之中表现得极为强势的王，对外的态度却极其软弱！
他还记得红莲哭着让自己救她，最后她也被无妨软禁了。
每一次去看她，韩非感受到，少女每一次都有些不同。
一开始她会埋怨，她会诉苦，她不满，不开心。
后来她之说自己不想嫁给姬无夜，她理解父王的苦衷，但是不理解父王为何突然变得无情。
再后来，她不埋怨了，也不哭了。
最后一次红莲看见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在出嫁的那一天，她会穿着最华丽的嫁衣，死在韩王安的面前。
那一次，韩非看着他，久久不语。
那些安慰的言语再也没能说出口，他的心在颤抖。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一直希望父王醒悟，她要用自己的血，将淋漓的现实摆在韩王安的面前。
韩非不知道，自己这位一直受万千宠爱而长大的小妹，到底经历了何种思想挣扎，才作出来如此决绝的决定。
但是她的一句话，刺破了韩非心底最深处的无奈。
有用吗？他不觉得。
凄然一叹，韩非的表情与当时如出一辙，他看着韩歌，“反正你也不会放过韩国的，对么？”
即使不去看他的表情，在场的人包括韩歌在内，都能感受到韩非的那种绝望的情绪。
对于他的问题，韩歌不置可否，动了动嘴角，“九公子啊，人总是这样，难以接受不好的事实。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希望你也理解理解我，你这样，会为我带来很多麻烦的呀。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韩歌语气很平淡，目光也很平静。
他很早就给过韩非机会，只能说，人们总善于将未来想象得太美好。
然后执着的人便会奋不顾身去为之而奋斗，到最后才发现，现实事与愿违。
可是……太晚。
韩非平静的看着他，对于韩歌的反应，他没有意外。
他或许不是最了解韩歌的人，但是自从他崭露头角，韩非就关注到了，到现在，关于韩歌是什么样的脾性，他心中有数。
所以，他坚定地看着韩歌，“若你肯答应，流沙愿意加入天外天！”
韩歌陡然抬起目光，认真地看向他，没有说话，又转过头看另一边的卫庄。
白发冷漠青年始终抱着剑，一言不发。
不说话，就表示韩非的想法，他认同。
这时候，焱妃认真地看着韩歌的反应，因为她知道，在韩歌心里十分重视流沙。
“啧，九公子这条件还真是相当诱人呢！”
良久，韩歌才感叹道。
虽然现在的流沙有些发育不良，但是存在的都是精华啊！
韩非目光一凝，对方的感慨，言外之意便是——不够！
叹了口气，韩非突然放松下来，当决定了来见韩歌，他便挣脱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事到如今，将期望压到最低，也不必到处束手束脚了。
转过身，坐回主位，拿起白凤刚刚倒好的茶水，轻轻闻了一下，似乎有些享受。
“你就不听一听我的要求吗？”
韩歌摇头，“我只要知道，很麻烦就是了。”
给的越多，只能说明要的越多。
韩非也不急，当想通了一些事，他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悠闲地尝了口茶水，才开口问道：”那你想如何？“
韩歌看着突然变得有些洒脱自在的韩非，嘴角翘起，显得有些邪恶，“你觉得断月崖上的爆炸，能不能夷平整个新郑城？”
韩非目光凝滞，手上的动作都静止了一下，旋即又将身体放松，笑得有些不自然，“且不说你能不能做到，这样做遍及无辜，不觉得有些残忍？”
韩歌不在乎，“说过无数次，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非轻轻将杯子放到桌案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言语，开口说道：“也许天主不顾及那些普通人的性命，但是有些人，你真的忍心杀死她们么？”
韩歌也放下茶杯，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我看看你想怎么说。
果然，韩非继续开口：“据我所知，你似乎一直心仪我们的紫女姑娘。”
韩非就看见韩歌目光一闪，没等对方开口，他便继续说道：“也对，紫女姑娘艳而不俗，媚而不妖，属实令人心动。也是令新郑无数男人心动的女子，难道天主大人忍心令她惨死于你的计划之中？”
韩非语气淡然，仿佛十分笃定。
但是韩歌皱起眉，义正言辞，“这话可不能乱说，九公子你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叫我一直心仪紫女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韩非含笑，转而说道：“呵呵，那倒是我说错了，是佳人仰慕于天主，如此天主便可忍心了？”
“不仅如此，我那妹妹即将被父王嫁与姬无夜，每日伤心欲绝，皆因于心心念念一人，还说什么她的盖世英雄会救他，不知道天主大人知不知道此人是谁？”
韩歌捂着额头，该死，怎么有些羞耻，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