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伯夫人、二太太饶命,小的……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的老老实实的守着马车,忽然就昏了过去,等再醒来,就看到二老爷、姚刚哥还有张来躺在河岸边的草地上。”
屋里的夏氏现在哪有心思听这车夫在说什么,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半死不活的耿澄身上。
耿星霜在厅堂中听到屋里车夫的话,这车夫是自马三之后,耿澄重新从外院提的,赶得正是那匹被修好马掌的马拉的车。
这车夫能被耿澄提出来,当自己专用马车的车夫,除了他拥有会赶马车这一项技能之外,自然也得到了耿澄的信任。
他是乔妈妈娘家侄子,叫乔定,能从外院普通的小厮成为二老爷的车夫,乔定是惊喜又担心。
惊喜的是二老爷是伯府唯一当官的老爷,跟着他,自己以后的前程肯定比在外院当普通小厮要好的多,但是乔定也担心,担心自己会步马三的后尘。
不过富贵险中求,再说了二老爷让他赶车,他除了听命也没有其他选择。
哪里能想到,这后尘会来的这般快这般急。
自己的运气简直太差了。
“你说你醒过来,就看到二老爷他们昏迷了,那你原先停马车的地方,与二老爷他们昏迷的地方离得远不远?”
姚氏并没有伯夫人那般担心,她想要挤出几滴眼泪下来,却发现就算掐自己一把,那眼睛也是干涩涩的,连眼眶都红不了。
所以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乔定身上,问些有用的。
“不远……挺远的……”
“到底远不远?”伯夫人怒道。
钱定抖了抖,越发紧张了,感觉自己的未来简直一片黑暗,他咬咬牙,定了定神回道:
“二老爷他们原本是在河岸的上游,那里地势开阔,端阳节晚上有很多人在那边饮酒赏景,马车离二老爷他们喝酒的地方挺远,但是二老爷昏迷的地方是在河岸的拐弯处,离他喝酒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虽然从那里也能到停马车的地方,但是因为那里偏僻,岸低水深,河水经常漫到河岸上,所以那地方几乎没人走。”
乔定不敢抬头看伯夫人的脸色,额头几乎触地,好歹话说的还算连贯。
“你是说,马车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二老爷他们也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你们都被人挪了位置?”
乔定刚想回答是,又觉得不对。
“小的和马车不在原来停马车的地方,是被人挪了位置,但是二老爷、姚刚哥还有张来,他们是……”
他们是怎么出现在那地方的,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挪动的,他不知道呀。
回来的路上,虽然他将张来和姚刚都弄醒了,但是这二人一个吓得够呛,哆哆嗦嗦,一个伤的够重,气的够狠,还要时不时关注着二老爷是不是还有气,没人说话。
而他既要赶车,又要担心着回府之后的前途,再加上对上姚刚的黑脸,也是一句话没说。
三个清醒的下人,带着一个昏迷的主子,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回了伯府。
你不知道我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们的情况。
“姚刚,你说……”
“伯夫人、二太太,大夫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下人的通禀声。
审问自然暂停了,大夫进去给耿澄看诊,耿星霜等人虽然一直等在外间,却是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特别是大夫的诊断。
“大夫,我家老二……如何?”伯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唉……受了寒有些外伤,还断了一条腿,不过这些都没事,养养就好了,但是他的双脚筋和右手手筋断了,以后怕是……不能站起来也不能写字了。”
“什么?”伯夫人声音尖利的失了真,“你说什么?”
大夫看着脸色大变的伯夫人,有些同情的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呃……”伯夫人双眼一翻,就要往后倒去。
“伯夫人!”乔妈妈和绿芜大惊,连忙扶住她。
伯夫人并没有真的晕过去,嘶哑着声音吩咐道:“快,快去请大夫,多请大夫,把宁都城最好的大夫都请来,还有御医,快!”
下人们面面相觑,请大夫可以,多请也可以,宁都城最好的大夫是谁,她们并不知道,还有御医,那是给皇帝和宫里的贵人看病的,哪里是她们能请到的。
“怎么还不去!”伯夫人厉喝道。
屋里的下人,除了跪着的三个,还有扶着伯夫人的乔妈妈和绿芜,都齐齐的快速的退了出去。
老大夫见这家人这副情形,叹了口气,并不见怪。
“请大夫开药吧,怎么也得先将人救醒。”
姚氏说道,丈夫要瘫了,以后做不成官了,她自然失望,但是似乎并不太难受,所以她还能保持理智。
大夫开了药,下人熬药,再灌药。
彭姨娘立在姚氏身后,看着这一幕,似有熟悉,她眼神微微黯了黯,不过一瞬,嘴角却微微翘了翘。
这事不是她干的,她没这个本事,但是她心里很感激对方。
“伯爷呢?还没醒吗?”
安平伯昨夜喝多了,也是半夜才回来,早上耿澄回来的时候,怎么喊也喊不醒,当时伯夫人并不知道耿澄伤的如此严重,便也没再管,但是现在……
伯夫人活撕了安平伯的心都有,若不是他一大把年纪,瘸着一条腿还要出去花天酒地,老二怎会遇到这种事。
有梁奔护着,哪个宵小能近老二的身,更别提下这般死手了。
对,是谁伤了老二,她一定要查出来。
“报官,一定要报官,你们报官了没有!”
伯夫人如梦初醒,报官就要及时报,要是迟了,什么痕迹也没了,官府想查也查不到什么了。
“报官?”
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想到要报官。
倒是厅堂中的阮氏、姜氏已经想到了,但是她们是不会在这种时候胡乱开口的。
丈夫不在,她们出现在这里,也只是表达一下关心的态度而已,当然了,还有想知道耿澄到底落了个什么下场的看热闹心理。
“母亲,这……”
姚氏有些迟疑,她知道丈夫做了很多上不得台面甚至是够得上下大狱的事,谁知道这次耿澄的遭遇是不是被他害过的人做的,就算官府查出来了,耿澄的脚筋也接不回去了,若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耿澄不但会拖着残破的身体下大狱甚至流放,还会连累儿女。
“一定要报官,我要让伤老二的人得到报应。”
伯夫人此时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她心里只想着,只要官府查出来是谁做的,就算官府下的判决不重,她也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不能报官!”
就在姚氏左右为难,正想着该如何拖到公爹来的时候,就听到耿澄虚弱而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二……你醒了……你……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我每次让你早点回来,少喝点酒,你就是不听……现在弄成这副模样,以后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