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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听完老太太的说辞,陈阳默然片刻忽然问。

老太太一时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她名字,带着几分疑惑,她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全名,毕竟她此时还被陈阳的符困着。

说完名字,她才追问陈阳为什么问她名字。

但陈阳没跟她解释,他表情淡淡地走到烧烤摊那里,又跟老板点了几样吃的,临走前,仿佛不经意问老板认不认识一个叫“刘英”的老太太。

刘英,就是老太太的名字。

烧烤摊老板有点诧异,表情微微变了变,多看了陈阳两眼,反问:“你……认识我姑姑?”

“不认识!”

陈阳不管这烧烤摊老板心里怎么想,反正他矢口否认了,不动声色地转身就走,也不管那老板信还是不信。

确认了这烧烤摊老板真是那老太太的侄儿,陈阳对老太太的厌恶稍微淡了些,他收回了自己的符,放了老太太自由。

但在放她之前,给了她警告:不许再偷吃其他客人的东西。

老太太大概是惧于他符箓的威力,呐呐地应了,怏怏地走了。

而那烧烤摊老板……

大概是因为最近生意很淡,闲着也是闲着,未久,他竟然主动来到陈阳面前坐下。

迟疑着询问陈阳是怎么认识他姑姑的?

陈阳沉默片刻,不答反问:“听说你是你姑姑养大的?”

老板有点意外,但没否认。

还笑了下,说:“你连这都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陈阳看了看他,又问:“我还听说你长大后,就和你姑姑不来往了,一天都没有孝顺过她,是吗?”

老板哑然,看了看陈阳,忽然叹了口气,低头摸出烟盒,递了一支给陈阳,自己也点了一支。

好像是被陈阳的话勾起了心底的回忆,有些话不吐不快,一边抽烟一边眯着眼睛跟陈阳说:“我知道,听说过这件事的人,肯定都会认为我这个人忘恩负义,是个白眼狼,这也正常,要不是亲身经历,要是我也听说这么一件事,我也会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陈阳反问。

老板表情复杂地笑了下,感慨道:“当然不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姑姑把我从小养到大,我怎么可能不感恩?

可是……”

默然片刻,他继续道:“如果你是我!如果你也是被你姑姑从小养大的,如果你姑姑也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可是等她亲生儿子结婚了,她儿媳妇总是防备着你,总是认为你想分他们家的家产,甚至为了把你赶出去,故意勾引你,你就算没有非礼她,她还是大呼小叫,把大家都喊过来,哭着喊着对大家说你勾引嫂嫂,你能怎么办?

姑姑不相信你,她哭着骂你是个畜生!她亲生儿子拿刀出来,要剁了你,左右邻居也说要打死你,小伙子,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除了不跟他们来往,你还能怎么做?你只要一出现在他们家门口,就有人要拿刀剁你,你还要送上去给人剁吗?”

陈阳:“……”

陈阳眉头皱着,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而刚刚已经离去的老太太,不知何时竟然又回来了,站在旁边眼眶含泪,将信将疑。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烧烤摊老板追问陈阳。

陈阳看他一眼,随手抓了串羊肉撸进嘴里,淡淡地说:“我不可能是你!”

老板:“……”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普通的花信少妇挎着一只挎包,脚步踌躇地来到这里,目光在烧烤摊那里寻睃一遍,看见烧烤摊老板在这边,咬了咬嘴唇走了过来。

陈阳注意到烧烤摊老板在看见她的时候,表情微变。

“哥!”

花信少妇喊了一声。

烧烤摊老板表情复杂地起身问:“你来了?找我有事?”

老太太的鬼魂在一旁喊:“阿萍?”

陈阳闻言,询问的目光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解释:“她是我女儿,她叫阿萍!”

而此时,花信少妇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说:“哥,小石头病了你知道吗?病得很严重,哥哥嫂子他们都快急死了,他们家的钱已经用光了,我这里……我这里能帮的也都帮了,但还是缺钱,缺很多钱,你、你手上有钱吗?哥,你能不能看在妈的份上,帮他们一把?”

一听说小石头病了,老太太就急了,急忙跑过去抓着女儿阿萍的手臂,追问小石头怎么了?

但阿萍却毫无感觉,老太太毕竟已经是鬼。

老太太在那里急得不行,烧烤摊老板倒是还算平静,皱眉询问小石头详细的病情,还问具体还差多少钱?

作为这本书的男主角,陈阳此时像个看客,继续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看戏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像一个木有感情的杀手。

老太太见无论她怎么问,女儿阿萍都听不见,正要跑陈阳这边来,请陈阳帮忙询问,但这时却正好听见阿萍在回答烧烤摊老板,正好说到小石头的病情,老太太安静下来,愁眉不展地听着。

……

这个大剧情有几个转折。

如果是一般的网文,男主角觉醒阴阳眼之后,遇到这种想要把生前藏的棺材本告诉儿子,那不管过程怎么曲折,最终的剧情肯定是男主角帮了老太太。

但孙全写文喜欢出人意料,而且这本书他想写得稍微有点深度。

所以,在这段剧情里,他跳出了常规思路,把这个大剧情里的主要角色给了老太太那位卖烧烤的侄儿。

为了更好地塑造这个角色的形象,剧情上也是一波三折。

先是把这个烧烤摊老板描写成一个被老太太不断坑害的倒霉蛋。

老太太总是徘徊在他这烧烤摊附近,不时就吃他的烧烤,喝他的啤酒,而被她吃过的烧烤、喝过的啤酒,表面上看还是原来的样子,但等客人一吃到嘴里、喝到嘴里,就会发现这些东西已经全部淡而无味。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不管这烧烤摊老板怎么处理,都会严重到这烧烤摊的生意。

在这个阶段,这烧烤摊老板就是个典型的倒霉蛋,而且是无解的那种,百思不得其解,绝对想不通为什么他的烤串有的会无味到那种程度,还有一些啤酒……

其倒霉的程度,就连陈阳这样已经对生活丧失热情、了无生趣的人都看不下去,要不然陈阳也不会突然出手,掏出符箓把老太太困住,并要收了老太太的魂魄。

如果是一般的爽文,写到这里,老太太的魂魄就要被陈阳收了。

但在这里,孙全又安排了转折。

通过老太太的一面之词,把烧烤摊老板这个倒霉蛋的形象颠覆,颠覆成一个忘恩负义、罪有应得的小人。

结果呢?

剧情很快再次反转,这次通过烧烤摊老板的口,说出同一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原来不是他不孝顺,也不是他没有良心。

而是嫂嫂小心眼,担心他会跟他们争家产,设计诬陷他,让他没办法在那个家里继续立足,不得不另谋生路。

这一波三折的剧情,绕得人有点头昏。

应该是在多数人的意料之外,但却在情理之中。

逻辑上是可以自洽的。

并且,细细琢磨的话,反而会觉得这么复杂的故事,才更显真实,似乎能反映一些人性方面的问题。

而这,就是孙全想要的效果。

一个故事想要有深度,反映人性,从来都是个好办法。

……

故事发展到这里,这个大剧情也就进入了尾声。

当初被嫂嫂设计陷害的烧烤摊老板……为了报答姑姑的养育之恩,不计前嫌,掏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亲自送到医院,把钱交给哥哥、嫂嫂。

让他们拿着给小石头治病。

仿佛验证了他之前跟陈阳说的一句话——人心都是肉长的。

烧烤摊老板把钱交给哥哥、嫂嫂,说了几句,转身走人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他嫂嫂的道歉。

此时,陈阳也在现场。

按理说,他现在不该在这里。

因为他和这一家非亲非故,人家孩子生病,他有什么理由来这儿呢?

合理的解释是:老太太的恳求。

得知孙子小石头重病的消息,老太太担心得不行,她很想来看看孙子的情况,她恳求陈阳一起来,是希望能勾起陈阳的同情心,然后帮她告诉她儿子——她生前存的棺材本到底藏在哪儿。

她成功了。

陈阳在亲眼看见老太太的孙子——小石头重病昏迷的可怜样子,果真动了恻隐之心。

在离开医院之前,把老太太的儿子叫到一边,把老太太藏钱的地方告诉了他。

对老太太的儿子来说,这事很诡异。

一个他不认识的小伙子,告诉他他妈生前藏的钱在什么地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这就是陈阳随口给的解释,不管对方信不信,反正他好像是信了,要不然他说完之后,表情为什么那么平静?那么平静的表情,很让人信服啊!

“猜的?”

老太太的儿子表情茫然,眼神更疑惑了。

而可就在这时,第一个大剧情里出现的鬼差再次出现了,一出现就拿枪指着刚刚从医院出来的老太太。

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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