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血色,艰难的吞咽下自己所酿的苦酒,耶律古达从新跨上战马,手摸着轻柔的爱马鬃毛,目光中透出一股自嘲的光泽,前面的部族军已经大面积的倒涌而来,耶律家的军队终于呈现全面溃散的情景
超过三四万具尸体,犹如割倒的麦草,躺满了燕州北山这片空旷地,人血将地面染成了红色,断折的战旗斜插在堆累的尸体上,无主的战马徘徊在主人尸体旁发出一阵阵悲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的大雪停住了,白色的雪已经冻结了尸体,让这些惨烈厮杀的双方士兵已经无法分开谁是王庭军,谁是耶律军,当他们成为尸体躺在一起的时候,一张张草原人的脸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会死在燕州吗?“
耶律古达嘴角微咧了一下,虽然耶律古达刚愎自用,但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猛将,不代表他看不清眼前的形式,北山已经被西南龙家和王庭夹在中间,突围,谈何容易!如果是自己麾下的将军,或者两方还不会完全留意,但是自己是耶律家的少族长,是耶律家十万大军的主帅,这场燕州侵袭战的最高负责人,仅仅这一点,无论是王庭方面还是西南龙家方面,都是不可能让自己突围的,王庭方面应该会想要自己的脑袋,
“命令全军,跟我一起冲!”
耶律古达高举起草原弯刀,侧马转向的是朝着龙家血军的方向,担任护卫的两百多耶律家亲卫骑紧随其后,归属耶律古达本阵的两千骑兵也同时转向,战马沸腾起地上的雪尘,直接朝着后面冲上来的西南龙家军迅猛冲过去,听到前面的马蹄轰隆震耳,脚下的大地剧烈的颤抖,龙家血军就看见,成百上千的耶律军骑兵转向如凶狠红潮滚滚扑来,阵头激烈的碰撞,
正砍杀的起劲的龙家血军士兵就听到前面一阵拉弓射箭,甩甩的尖锐风声中,一排箭雨倾泻而来,毫无遮掩的龙家攻击线,响起了一片惨叫声,前排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中箭倒下,鲜血飞溅,大雪已经停下,北地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的特点显露出来,一名龙家的军官握着盾牌,满身淤血立于自己的部队之前,看见前面无数如暴雨打来的草原人的箭簇,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扎稳阵脚,寸步不退!”
“寸步不退!”歇斯里地的喊叫声,龙家血军士兵紧握手中的长刺枪,枪矛尖前指,密密麻麻的枪尖犹如一片森林,扬声吐气,齐声大喝“寸步不退啊!”无数的刺枪同时向前攒刺,将冲在最前面地的数十名耶律家亲卫骑兵刺个对穿,阵前响彻一片枪矛断折的声音,鲜血从这些奋勇开路的耶律家亲卫身上炸出来,前冲的战马依然去势不减,犹如一把锋锐的马刀,一下重重劈在龙家血军的身上,
耶律军骑兵冲不开王庭军防线,是因为北山倒三角的地势,让耶律家空有兵力上的优势,却每次都只有数百人在交战线上,兵力多的优势完全没有作用,但是现在就不同的,倒三角地势翻转过来,拥挤在中段的耶律军骑兵就是从上往下
而且他们的对手也不是王庭军,而是步兵集群的龙家西军,“
杀啊,不想死就冲出去“耶律军的将军们已经身先士卒,挥舞着弯刀,鼓舞着士兵的勇气,前面遭遇了王庭军的纠结,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打不赢王庭卫,难道还打不赢中比亚人吗?整列整列的草原骑兵疯狂地杀入龙家密集的兵众中,杀红了眼,势如癫狂。一夫拼命,万夫难敌,何况整个耶律军都发狂了,完全不顾忌身后草原王庭卫的大厮杀,只管着朝着龙家军冲来,
“拦住啊!寸土不退!“
一片惨叫惊呼声中,遭遇的龙家部队瞬间被切成了两半,成百上千的耶律骑兵就从切开的缺口涌入,铁骑汹涌,无数的铁蹄马刀将像洪水般直接打穿了龙家军的阵列,无数的生命就在这一刻凋零,逃命之下,耶律军已经是拿出了最后吃奶的力气,就连耶律古达的薄薄的嘴唇中吐出的字,也是一个“杀!”现在也只有杀了,要么自己死在这燕州战场,要么就从这密密麻麻的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耶律军主力应对王庭军时,龙家血军从后卫压上,还算占有优势,可是现在耶律军全力反冲,虽然部族临战倒戈带走了一半,连续战死受伤又带走了不少,剩下的耶律军兵力只有两万不到,但是对于为了能够赶到北山,而只是轻装步兵的龙家血军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压力了
不少的龙家血军士兵就感到大地在剧烈的颤抖,一面黑压压的铁墙迅速在朝自己急连地压了过来,龙家血军的士兵没想到耶律军还有这么多的骑兵,虽然勇猛的地挡在前面,但是在战马的冲击力下,已经得溃不成军,到处只听闻长枪咯吧咯吧的断折声,仓促排列的散线,一个接一个的击破,有些龙家血军士兵怒目而视的看着这些迎面撞来的草原骑兵,手执武器坚持立在原地,旋即被马蹄马刀的洪流淹没,
“呜呜”一阵嘹亮的草原号角从王庭方面传来,十几名龙家的将军簇拥着一名骑着黑马的中年人,中年人正目光紧蹙的看着倒卷回来的耶律军,看着那一道道凶猛打在龙家血军上的骑兵攻击线,看着雪亮的弯刀与中比亚刺枪相互交错的碰撞在一起,一片片撞飞出去的龙家长枪兵,被刺枪刺穿身体的耶律家骑兵的挣扎哀嚎,然后听到了来自王庭方面的号角声,不由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
“草原王庭想要干什么!这个时候不进攻也就算了,竟然还下令正在鏖战的部队回撤!”一名龙家将军神色愤然的向龙破禀报道“虽然耶律军已经损失超过三分之二,但是全力突围下,我军伤亡只怕不会少”
“草原人本来就跟我们只是相互利用,难道还希望他们能够帮助什么!”
中年将军嘴角不屑的撇了一下,战风咧咧打在脸上,扑鼻间是化都化不开的血腥扑鼻,龙家军的军旗耸立在他身后随风飘展,三千身披西大陆制式板甲的龙家精锐,犹如一道钢铁之墙,列阵在他前面,
这些龙家精锐个个都堪称狼虎之士,都是跟随龙家的一系列战争打下来的精锐士兵,经过多次作战的磨合和锻造,西南龙家军早已经不是当初割据西南的地区军阀,而是真正敢于傲视整个中比亚的雄军,特别是龙破麾下特意培养的玄铁卫,更是一个个意志坚强,如铁似钢,三千余人脸色肃冷,手紧握着双手才能握住的长柄重刀,身后更是背着一排的标枪,只是站着就透出了一股的狰狞杀气,令人毫不怀疑,就算是对面猛冲而来的是草原重骑兵,他们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斩落马下
中比亚本就是以步战称雄的帝国,虽然中比亚朝堂被草原骑兵一路践踏打的找不到北,但是与燕州军齐名的西南龙家军,依然还是保留着中比亚步兵的强悍,更有吸收了西大陆重步兵的特长
从眼前的龙家玄铁卫来看,除了武器不同外,已经完全与西大陆的重步兵相差无几,这主要是来自猎鹰帝国的铠甲素来以精良着称,与帝国接壤而且还有协议的龙家,无疑是从猎鹰帝国大肆购买,仅仅是上半年,龙家从帝国方面购买的铠甲套装就有一万两千套,足以装备一个万人的重装步兵军团,加上前一年所存,依照中比亚目前的状况,扩展出七八万的军队来并不是问题,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士兵都需要穿戴铁质铠甲的
铁甲在中比亚属于制作繁杂的高档防具,一副铠甲的锻造往往需要经过上百道工序,大量的人力,能够穿戴铁铠的无论是在中比亚,还是草原方面都是属于战力精良的精锐部队,大部分作战步兵依然是穿着制作简易的皮甲之类的护具,比如此刻正在与耶律军血战的龙家血军,一半以上的士兵穿戴的就是皮甲,面对耶律军的反扑,龙家血军士兵完全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阻挡
“玄铁卫!”
中年人双眼发亮的猛地拔出自己的佩剑,大喊道,前面的玄铁卫齐刷刷抽出了标枪,猛力一挥,一轮凶猛的标枪投射雨点般落向耶律军骑兵,“嗤嗤”声中,标枪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耶律骑兵的铠甲,鲜血飞溅、望着胸口凸出的标枪,再看着手上鲜红的血。正在猛冲的耶律骑兵实在难以理解这个事实,自己竟被中比亚人射穿了!“杀”三千玄铁卫犹如定海神针迎上耶律军的骑兵,沉重的长柄重刀朝着耶律骑兵战马的马蹄猛堕而下,奔跑的战马发出一声惨烈的悲鸣,只来得及前冲了两步,双脚却已无法支撑奔跑的身躯,“彭”一声巨响,犹如山岳倾倒,战马睁着不能瞑目地双眼,上面的耶律骑兵直接被狠狠丢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一刀劈成了两段
吸取了上次在天狼城被反击的教训,这一次中年人做了充足的准备,只是这三千玄铁卫本来是用来对付耶律家的白河亲军的,手中的长柄重刀钻专利于砍马脚,就算白河亲军如何的强悍,总是有暴露在外的部分,马脚无疑就是其中最容易被一击破灭的位置,没有了战马,白河亲军顶多也就是一个蹩脚的重步兵罢了,只是中年人没想到,最为难缠的白河亲军已经被耶律古达白白断送掉了,剩下的这些耶律骑兵,大部分都是轻骑兵,哪里可能是玄铁卫的对手
面对汹涌而来的耶律骑兵,三千玄铁卫只是整齐的挥舞手中长达四米的长柄重刀,前面的人被撞开或者受伤停下,后面立即就有人补上,向前,向前,在没有得到停下命令前,玄铁卫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向前,撕开对方的队列,碾碎对方的冲击,沉重的重刀之下,人马皆碎,玄铁卫的重刀本就是跟燕州军学来的,专用于破阵和对付骑兵冲阵,就像是一道卷肉机,疯狂的撞入了耶律骑兵的队列中,
“杀,杀!杀!”耶律骑兵的战马铁甲薄得像纸一般被砍破,飙血奔跑的战马狠狠的一头撞在地上,上面骑兵破碎的肢体和兵器在地上铺开了一条鲜红的道路,接连不断地怒吼和惨叫声,玄铁卫脚底下给血浸得到了脚踝,,在这血肉的沼泽中,玄铁卫还在艰难地挥刀前行。
绝对不能让耶律古达突围!
这个杀了不知道多少中比亚人的屠夫,绝对不能放过他,临杭之战,愣是将一个繁华帝京变成了数十里累累白骨之地,而且他还是耶律家的少族长,杀了他不仅仅只是振奋整个中比亚人心,还是让龙家真正成为这乱世倾覆下擎天之柱的良机,收复西北,在从新夺回中比亚屏障燕州,再斩杀耶律家少族长耶律古达,就算是中央朝堂也算不了什么了,至于哪位躲到海上已经生死不知的皇帝陛下,更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真正会成为龙家对手的只有两个,耶律家和帝国!
中年人目光注视着前方,主力却在低沉的自言自语,虽然不是很响亮,但是却有一股直透人心的力量,在整个中比亚,他已经是这段时间来最为响亮的名字,他的声望已经超越他的兄长,成为名副其实的中比亚第一名将,他正是龙家现任家主龙破,一身中比亚重甲在身,大红色的猩红披风垂落在地上,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本应在西北坐镇的龙家家主,会亲率五万龙家血军从西北悄然嵌入燕州,最终出现在这燕州北山的战场,与草原王庭一起夹击十万耶律军!
前方突然发出一阵轰然的欢呼声,快马迅骑很快就飞驰而来,大声喊道“杀了,杀了耶律古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