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顿,心中想,他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而且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一去,极有可能回不来了。
恰好,回不来,可就太好了...
伏黯看着前面背对着他的太子,他眼眸一暗,又要出声阻拦。
不管太子会如何厌恶他,他都不能让太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他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先是三两职位低微的官员出来说:“臣以为太子说得有道理!此事人选,非太子不可!”
“臣附议!”
“臣附议!”
紧接着,就是各部侍郎,御史大夫,中书令,都一一出来,“臣附议!”
伏黯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他们这样做,只会害死太子!还是说,他们本就对太子心存恶意?
伏黯的目光不曾离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半寸,忽而便心生狠戾,想将这些对太子殿下图谋不轨的人,通通杀了!
好叫他的殿下,保一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千岁万岁。
他垂眸,将杀气掩饰干净,忍住心中的暴戾,思索着该叫这些人如何一个个不着痕迹去死。
可下一刻,他便听见皇帝的声音。
“那就由伏将军带队随行好了,与太子一同前往清江城,保卫太子平安。”
伏黯抬头,看见的就是皇帝阴沉的神色,一看便知打着什么算盘。
而太子已然跪下受命,他终究没能阻止太子的决定,可皇帝却给了他一个随行的机会,让他能贴身随时保护太子殿下。
如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太子殿下,爱护他,胜过自己...
哪怕明明知道皇帝没安好心,但他也只能跪下受命谢恩。
“臣,遵旨!”
既然阻止不了你,那我便来陪你。
皇帝满意颔首,伏黯和太子不和,明眼可见的看不上太子。
出使清江城是太子自己求来的,皇帝也乐得见到他去那地方受苦,最好连命都丢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要给太子找点闹心事。
伏黯不是很厌恶太子吗?他还是二皇子的小舅子,那他便是皇帝最好的棋子!还能是二皇子最好的耳目!
皇帝自以为这一步棋走得极妙,殊不知正中师淮下怀,是他故意引导皇帝,让皇帝心甘情愿差使伏黯与他同行。
此去,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他不想和他分开太长时日。
且,伏黯的能力如此强,又是他在这个位面最信任的人,别人都比不上他,有他在,一切就能安心了。
皇城的一切暗线明线,他都埋好了,刚刚出列为他请命的朝臣大部分都是他的人。
而下个月的科举,自有下面的臣子为他搜罗培养可用之才,知人善用,驭下得利,便事半功倍。
于是师淮一脸隐忍,故作淡然实则暗抑怒火,再度谢恩。
皇帝这看着也高兴,师淮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下子竟达成了一致。
朝中再无大事,而太子自己请缨去清江城一事,也如风如火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民间。
百姓们对这种事惊讶是有,不过更多的却是唱衰,算了吧,二皇子以前不也主动得很?
顶个屁用?
都不过是说大话,好大功,结果牛皮比雷声都大,什么都做不出来,偏偏还要连累百姓。
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已是深夜,太子府的书房却还亮着。
水生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老老实实给太子研墨,不敢偷懒,半晌又瞧瞧太子殿下,似是无虞,这才放下心来。
师淮正认真写着什么,不苟言笑,笔尖也未曾停顿,许久后,吹干信件,滴蜡密封。
“无名!”
本还空无一人的桌前忽然出现个活人,不论几次,水生还是会被吓得后退几步。
“带去皇陵,交给故人!”
无名点头,接过信件:“是。”
师淮:“务必,亲手交到她手上!”为了防止暴露,师淮其实并未在信中写了什么,只是他仍旧要无名谨慎谨慎再谨慎。
信中只有寥寥几笔的报平安,以及告知母亲,如何联络无名,以及朝中有哪些可信之人。
他在离开前,也必须为前皇后,他的母亲铺好逃离的路,若是他不能及时赶回,好歹池青萝也不会落入无援之地。
无名郑重道:“是!”
师淮又道:“再过三日,孤便要离开了,你替孤,好好守着这宅子,若有生了异心之人,可先斩后奏。”
无名一愣,太子殿下这是得有多信任自己?屡次交付的任务,都是如此隐秘,且重中之重的!
他眼含热泪扑通一声直直跪下:“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
师淮轻笑一声,挥手让他走吧。
无名离去后,他转向水生,刚要说什么,水生便一下子也跪下了,大喊着:“小的绝不会离开殿下的!殿下去哪里,小的就跟去哪里!”
“殿下身体不好,还日日劳累,身边也没个知根知底,知冷知热的人,若是孤身一人去了远方,出了什么差错,那小的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求殿下别赶小的走!”
师淮还没说,他便想到了,也从未见他如此机灵过。
他对太子这样赤胆忠心,原主待他应是极好,他也才会以命相报。
去便去吧,横竖他也能保水生的命,师淮无奈道:“孤只是想说,茶都凉了,还不快去换水?”
水生疑惑摸了摸茶杯,“还温着呢,殿下。”
“咳,孤说凉,便是凉了。”
“是!”
水生端着茶壶走了,半晌后,书房门又响了。
可回来的不是水生,只听见女子袅袅清脆的声音响起:“殿下,您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