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病情越发严重,而他身边服侍的宫人多多少少也被他传染了疫病,换了一批又一批。
太医院的太医倒是还强撑着,只是也难免有一两个被染上了病,他们兢兢业业,尽力医治,只是仍旧没有头绪,这疫病着实顽强。
这期间,皇帝和皇后只穿着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远远看了一眼,皇后垂泪心疼,皇帝面色不虞。
也就这一次见面后,帝后再没来过,皇后也长居凤鸾宫,一步不出。
若非太医院的太医还在尽全力医治,许多人还以为皇帝这是要放弃二皇子了。
现在人人自危,都要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敢出门,生怕被传染上了疫病,人人都保持着距离,煮沸水日日烫洗衣物碗筷等。
民间时不时传来两声明目张胆怒骂二皇子的声音,也没有人有空去管了。
二皇子也烧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现在自己已经一落千丈,他一路便是这样回来的,偶尔半梦半醒间,还想着要二皇妃来服侍自己。
好在伏黯得知这个命令后,便寒声逼问宫人:“二皇子现在病糊涂了,你们也病糊涂了?”
宫人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心惊胆战着摇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伏黯眼底寒意森森,依旧克制不表,“二殿下病成这样,还惦记着二皇妃,必定是和皇妃的感情甚笃,定是不愿过了病气给皇妃,若是将皇妃送来,二皇子府谁来打理?”
伏黯语调没什么起伏:“下去吧,这样的话,本将便当没听到。”
“是!”
待宫人们退下后,伏黯看了看这深宅,他眉目间是晕不开的戾气。
平日里只顾着疼爱姬妾,宠妾灭妻的人,病重时才记起唤正妻来伺候,是何居心?
是生怕正妻染不上病?伏黯不屑冷嗤一声,你师珩的命是命,我妹妹的命就不是命了?
枉他和伏家猪油蒙了心,看走了眼,错过了太子殿下这颗蒙尘的明珠,反而追随了这颗混沌肮脏的鱼目!
可事已成定局...
但二皇子如今已经彻底被皇帝抛弃了,他转而追随太子,也算是为伏家争得一线生机吧。
伏黯如此自我说服着,心和人,已经光明正大地偏向了太子。
他奉命封锁二皇子的暂时住所,二皇子以及这府中所有人接触过的东西以及衣物,通通都要严肃处理,不能流到民间去,扩散疫病。
而皇城中,一旦有患了疫病的百姓,便也都关在医馆中,直至痊愈才能放出来。
这么下来,果然皇城的病情控制住了,只是二皇子的病迟迟得不到进展。
为此,皇帝上朝时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黑,没有人有什么法子,就是这么多御医都束手无策,这疫病传染率极高,且病情顽固反复,难以根治。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灰心,以为这病是治不好了。
太子却带着一个江湖郎中出现,至此也带来了转折。
师淮在御书房面见皇帝,恭恭敬敬行礼,眼睛不经意间瞥到站在一边也对他行礼的五皇子,心中了然。
这五皇子战战兢兢,紧张得不得了,谨小慎微,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看来是皇帝押的新宝。
这五皇子是贵妃所出,现在贵妃在后宫也算一朝翻身,就差踩在皇后的头上了,得意得不行。
这些事,在前朝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他没想到皇帝竟心急到了这种地步,现在便直接带着人来御书房议事,便是他这个太子,当的都没有这五皇子受重视。
皇帝摆摆手,一脸疲惫,也懒得再和师淮装什么父子情深:“太子来见朕,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皇帝半靠在龙椅上,扶着额头,看起来精神不大好,但他同时也在打量师淮。
师淮起身,及时咳嗽了两声,用帕子捂着嘴,而后迅速收起来。
皇帝幽幽道:“近日天气还凉着,太子多添两件衣物,切莫着凉了,别像你二弟似的,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的。”
这太子天天这么咳着,病恹恹的,血也吐了不少,怎么...就是不死呢?
莫不是他在骗自己?
师淮无奈摇头:“父皇不必担忧,儿臣这是老毛病了,无碍的。”
说着,师淮又诚恳一拱手,目光殷切:“儿臣正是为了二弟而来,也是为了百姓而来。”
“哦?何事?”
师淮道:“儿臣自听闻二弟染了疫病,便没有一天能睡好,甚是担忧,便一直苦苦在城内外,张贴找寻名医的告示,重金悬赏,筛选数百人,终于,让儿臣找到了个江湖郎中!”
“儿臣亲眼看着他,将皇城内患了疫病的百姓医治好,便马不停蹄带着此人进宫来见父皇,希望父皇能让他试试,看看是否能治好二弟。”
所谓重金悬赏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师淮是遵照着哔哔给出的信息提示找到了此人,而后便将人绑来,软硬兼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才得以说服这位隐士神医出山,说是江湖郎中,但其医术高超,世间无人能比。
皇帝蓦然睁开眼睛,定定瞧了师淮一眼,“哦?那便带进来吧。”
“是!”
随后,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进来,双膝一软,扑通跪下,声音细若蚊蝇:“小,小的见过皇上...”
皇帝蹙眉,江湖郎中便是江湖郎中,如此上不得台面,太子怎么找得这样一个人?当真是不靠谱,他差点就相信太子还真有两分本事了。
果然,他还是那个草包。
皇帝不信任这人,挥挥手便让他起来,但这既然是太子找来的人,他也不能就这么让人回去。
他神色莫测,看了看师淮,又看看那江湖郎中,出声询问:“你是何人?叫什么?擅长医治什么病?”
那郎中颤着声回复:“在,在下姓逸,江湖人称逸神医,居无定所,走到哪,哪便是家,什么病都会治,也不算太精通,不敢居功自傲!”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看似回答了皇帝的话,但其实一个也没答干净。
皇帝淡淡扫了这人两眼,心里越发不喜,随声便道:“那你看看,朕可有什么病?说不出来,朕不罚你,大胆说。”
那逸神医小心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而后又连忙低头,含糊不清答:“圣上,圣上...近日来忧思过重,睡得太少,食欲不振,面色发黄,眼下发青,气血不足,只需食补和注重养身体便可,身体安康得很。”
这不过是一套套话,哪个御医不是这么对他说的?皇帝没有说什么,指了指太子的方向,“那太子呢?”
逸神医看了太子两眼,脸色顿时就变了,诚惶诚恐地看了眼皇帝,只见皇帝似笑非笑正盯着自己。
他颤抖着下唇出声:“太,太子殿下...是...”
“是什么?”皇帝这时来了兴趣,追问他。
逸神医:“是...是...感染了风寒罢了,并无大碍!”
师淮浅笑着出声为他解围:“父皇可放心了?儿臣确无大碍。”
皇帝满意颔首,这人也看出了太子命不久矣,只是不敢点破罢了,看来,确实是有些真才实干在的。
“去吧,带着他去看看你弟弟。”
“是!儿臣告退。”
“小的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