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师淮打量着他，眼前的老头穿着再平常不过的汗衫，脸上褶皱层层叠叠，摇着一把扇子，看见是他还兴奋地从躺椅上起身。
那老头瞅着他纳闷道：“你这娃娃真是的，你上次来我这里跟我砍价砍了那么久，要不是你说关乎性命，我能给你便宜那么多吗？你倒好，转头不认人了。”
上次砍价？关乎性命？或许和他到底是怎么受的伤有关。
师淮不动声色地打探老头的口风：“我这人记性不好，您见谅。上次我在您这买了啥您还记得吗？我用完了，想再买一次。”
那老头诧异上下扫视了他一会儿，“什么！？这佛铜铸造的周元通宝没了？我这也就3枚啊，你这就毁了一枚！”
师淮顿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原来原主脖子上戴着铜钱是周元通宝，便是在这里买的。
他虽认不得周元通宝，但也曾领略过其威名。
周元通宝是后周时期，周世宗继位后毁了佛像，以佛像的残骸铸成，称‘周元通宝’，其辟邪效果极好，甚至还能入药，曾将丢了魂魄的人勾回魂来。
如果昨天这个铜钱没碎，那男鬼又怎么可能近得了他的身？
师淮沉思，那男鬼估计缠了原主更久，原主竟还通识这些驱鬼术法？
不过连周元通宝都抵挡不住的，究竟是怎样的厉鬼？
潜伏在暗处未知的敌人，就好像悬在师淮脖子上的一柄利剑，他不得不提防，时刻警惕，彷徨不安。
他拿出铜钱递给老头，“那这枚还你，你再给我一枚。”
老头小心翼翼捧过已经裂了一条缝的铜钱，心痛之意，溢于言表。
他啧啧摇头，哀叹一声，随后道：“我再给你一枚？你买得起吗你？”
这句话直戳师淮心窝，他太缺钱了，偏偏他无暇赚钱，还要花钱保命，真是悲惨。
尽管心中凄苦，师淮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声道：“你要涨价？你这做得不地道。”
那老头小心翼翼擦了擦铜钱，又装好在纸袋子里，“算了，这铜钱算你抵押了两千块，我这回收你八千就行。”
八千！
师淮瞳孔微缩，原主买这东西竟然花了一万？！
现在竟然还被毁了！师淮想想就有些肉疼，他现在余额只有一千，还欠着医院的钱，哪来的钱去买新的周元通宝？
不过原主竟然舍得花一万去买，说明这东西对他而言，极其重要。
老头见他发愣，伸手还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喂喂，你是不是真的给不起啊？”
师淮轻咳一声，“就不能再便宜点儿吗？好歹我也是您的老顾客了。您还记得我跟您说过，买这东西要做什么吗？”
老头懒懒坐下，“记得啊，你说没这东西你就要死了 ，有鬼在追你，挺有意思的哈！”
“还有呢？”师淮还想打探更多。
老头乐了，“再问你就不肯说了，非要我便宜点儿，嘿！你都不记得了？还问我？”
师淮摇头：“没有，您也知道这东西是救命的，我现在确实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您再降降价如何？”
老头斜睨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可不接着做这亏本儿生意了。”
师淮蹙眉，随后在他的摊子上扫视了一圈，这摊子上有手工艺术品，也有正经古玩，有年份的东西也不少，看起来是真假混卖的。
“这样吧，我替您开光几件宝物，抵了这周元通宝的钱怎么样？”师淮道：“开了光的宝物价值又能翻一番，您亏不了。”
老头睁开眼睛盯着师淮直直笑出声来。
师淮以为他不信自己，正要开口解释开光的好处。
老头却道：“你看看你，又和上次一样，又用这个条件！不行不行！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人和你一样识货？开不开光的他们也不懂啊，还嫌我卖贵了，不干不干！”
师淮心神一怔，这么巧？原主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他垂下眼皮，看来他现在是拿不到这个周元通宝了，只能想点来快钱的法子。
忽而想到断裂的红绳，红绳作用虽微，但好歹也能提醒他，回去再编个红绳吧。
师淮转身欲离开，躺在躺椅上的老头忽然开口：“小伙子，你要是想保命，何必执着于这周元通宝呢？”
“什么意思？”师淮回头，疑惑道，他全身包裹着，大太阳打在他的身上，热汗直流，可脸色竟还是惨白的。
老头眯着眼笑笑，弯腰从包里掏出个食指大的玻璃瓶，玻璃瓶里装着灰白色的粉末。
“你看看，这可是好东西。”
师淮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他内心防备甚重。
老头也不介意，友善笑着与他解释：“嗐，这是我偶然得到的高僧圆寂后焚烧所得的骨灰，就这么丁点儿骨灰多少高价都买不到的！只送给有缘人，可驱百鬼，辟邪祈福，管他什么厉鬼？通通无法近身！有用着呢！”
“为什么要给我？”师淮道，他从不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老头挠了挠头，倒也有些心虚，“这东西是我一老友跟我换的，他说是高僧骨灰，我哪知道是不是？卖又卖不出去，恰好你又需要，那可不是得请你帮我验证验证？”
说着他又正经道：“你帮我看看是真是假，如果真有用，帮你渡过这关，你可得还回来，还要重金奉上！不然，我可是知道你姓甚名谁，哪个学校哪个班的。”
既然不是全然免费的，师淮就放下了心，罢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医了，如果没用或者发现这东西能给自己招祸，大不了他立马毁了。
如果真有用，就是多给这老头点钱也行。
思及此，师淮接了过来，他摩挲着这通体冰凉的小玻璃瓶，很普通，看起来甚至毫不起眼，完全看不出这是什么高僧骨灰。
他心存敬畏，小心放好。
“多谢。”
“走吧走吧～”那老头挥挥手，不耐烦地躺回去摇着扇子。
师淮转身离开，终于感觉这阳光真有了一丝暖意。
师淮离开后的半晌，老头忽然坐直，左顾右盼了下，喃喃道：“这小伙子真是，不买东西就算了，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他这命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咯～”
他隔壁同样摆着摊的老头纳闷了，“刚刚不是你给了他一个什么高僧骨灰，又说了一大堆，人拿了还跟你道谢嘞，咋现在又说他没买东西？”
老头满脸疑惑：“咋可能？我根本没有什么高僧骨灰，我这不就一愣神，他就没影儿了？”
“嗐，你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我在旁边看得可是一清二楚的！”
老头懵了，左右翻翻看看，也没见少什么，光天化日硬是打了个寒战，开始收拾起了摊子：“看来今天不宜出摊，我先走一步！”
*
回校的路上，师淮一直计划着如何在这个世界迅速圈钱谋生？
靠画油画绝无可能了，油画且不说创作周期慢，就算画得再好，只要他不出名，他还活着，就卖不出去。
原主还会什么？驱鬼术？算了吧，他自己的鬼都驱不完了，再给自己招惹新的鬼，别是觉得活腻了。
“师淮！”一道甜甜地女声响起。
师淮循声望去，是苏雪雪，他都包裹得这么严实，她竟还认得出自己。
“你好。”
苏雪雪穿着一身白色碎花裙，笑着跑过来，青春甜美，笑意盈盈看着师淮，看清他的打扮，也有些纳闷：“你很冷吗？”
师淮顿了一下，“我这是为了…防晒。”
苏雪雪稀奇地瞪大眼睛：“哈哈哈，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天生帅哥，都不会在意这些呢。”
苏雪雪大方热情和善地态度，让师淮适应不来，他沉默不语，平视前方走着。
苏雪雪跟在他身边，嘻嘻笑道：“还好我遇见你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呀？”
师淮道：“什么忙？”
尽管师淮态度疏离冷漠，也没有让苏雪雪退怯，她睫毛卷翘，眨巴着大眼睛像个洋娃娃，眼含祈求。
“拜托拜托，带我进去你们男生宿舍吧！我跟我男朋友吵架了，他怎么都不理我。刚好他也申请了留宿在学校，我就想去你们男生宿舍找找他。”
没等师淮拒绝，苏雪雪又说：“你带我进去，我给你五百块，好不好？～”
五百……
是他现在余额的一半。
对于穷鬼师淮而言，算是很多了，这让他难以拒绝，暑假期间，舍管管得并不严格，他刷个卡带苏雪雪进去，并非难事。
“好。”
“哇！谢谢你！你果然人美心善！”苏雪雪说着又捂住嘴，嘿嘿笑道：“人帅心善。”
师淮点点头，没有再多做声。
幸好回去时舍管阿姨恰好不在，师淮拉了拉围巾，刷卡人脸识别进去了，苏雪雪紧随其后。
二人一直走着，师淮沉默，许是害怕被发现，苏雪雪也沉默着。
走近电梯内，师淮看见自己围巾下脖子上的痕迹淡了些许，又拉好围巾裹上。
二楼……
三楼……
四楼……师淮到了，他走出去下意识回头望向苏雪雪。
女孩儿没有随他走出来，明媚含笑与他道别：“谢谢你呀～”
师淮与她挥手道别，眼看着电梯关上门，他才转身回了宿舍。